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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月夏日（第1页）

在另外的一个山头，黯然飘雨了。山下已是初春，山上却寒冬依旧，这雨好寒，它滴落在贾京的光头上，第一次钻心的寒冷从他头顶传来。他轻轻地抚了抚头顶，许久他才叹道：“我为何要做一个和尚？”山峰上被他磊起了一座坟，坟不大，但却用心地精致。错了，这是一座空坟，尽管墓碑上刻着的是慕容寒霜的名字。人总要魂归故土的，这里并不是慕容寒霜的家，她只在这留下了一抹回忆。这座坟也不空，他至少埋葬着一些回忆。“慕容姑娘，贫僧会带你回到故土，不过贫僧走得慢，还望见谅，阿弥陀佛。”贾京最终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走向山崖。山风呼啸，寒雨飘摇，鸟儿哀鸣久久不去，似乎它们都在哀悼已经拭去的红颜。贾京在悬崖边站了很久很久，他在思索究竟是乘风而去，还是随波逐流？最终他双手合十，闭眼跳下山崖。他当然不是自寻短见，他选择了后者，随波逐流。因为山涧下汹涌着一条河流。他现在很悲伤，他只想闭上眼做一条小鱼儿，随便这河水将他冲到那儿，待他醒来之后，那一定是他下一站所去的地方。“噗通！”他一头栽入湍急的河流中消失不见。……五峰山脉连绵不绝，这条河像是一条线一般将各山峰串联，所以这河九曲十八弯，一条鱼若要游过山里河怕是要费上一个月之久，更别提随波逐流之人。五峰山后与河流的尽头，那是个海口，海口前众水分流，在大小瀑布下形成了千百个小水潭。而水潭的溪流又在海口聚集成河，最后汇入苍茫大海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月，反正春天肯定是过去了，太阳不再暖和而是毒辣。此刻正是正午时分，火辣金黄的太阳焦烤着整片山林，海口前的溪水反射阳光，一时间竟有千镜同开的迹象。按理说深山中并不该有人出没，可仔细瞧那一滩溪水中确实有个人在洗澡。还是个女子，美得不像话的女子，似曾相识的女子。尽管是炽热的天，但在女子的冷眸下也迫降了些温度。可她的眉心却勾勒出了一记火焰的印记。她研习的是炎火之术，可她却冷得像寒冰一样。山林中的野兽，池水中的鱼儿，天空中的飞鸟，它们都被女子的容颜所折服，但它们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近。……贾京终于不再随波逐流，水势渐渐缓和，随着水温回暖，它终于唤醒了沉睡的贾京。贾京猛然睁开眼，他沉淀在水底，他身上甚至覆盖了一层很厚的污垢，他随波逐流了两月，沉淀了一月。他闭眼睁眼已过了一个春。目的地到了？他想抖去身上的污垢，可这老垢贴得太深，他抖了好久身子还是乌七八黑的。最终他暂放下了清理，他想要看看这水面上到底是哪儿。于是他游，游啊游，黑暗一层是水底，昏暗更上一层，再者明亮，明亮到能看见水面的阳光，更有那赤裸的春光。“咕噜噜……”他惊得吐出两口大气，他猛地揉了揉眼才重新探去——他看得没错，有人正在这溪水上头洗澡，清清楚楚的，是个女人，光着身子呢……“咕噜咕噜！”水面上吐起水泡，这证明水下有东西。美人儿蹙眉，她眼睛一转便翻身钻入水底。贾京闭眼忏悔，他想着就这样在此沉入水底，等那女施主洗完澡后自己再上去也不迟。可突然间，一只手突然拽起他领口并将他朝着水面拖上去。“阿弥……咕噜咕噜……”他突然间的挣扎，他想说话但却呛了好几大口水。“就连飞禽走兽也不敢窥探本宫的姿色，你又是个什么怪物，竟如此大胆？”怒骂过后还有一阵拳打脚踢，贾京不敢睁眼，因为他可不敢再看了。他蜷缩在地上更不敢开腔。他又被女人欺负了！“呸，真倒霉，好不容易下船洗个澡，没想到却遇见个水鬼！”美人打得心累，她转身披上素衣，再后他又回头瞧了贾京一眼，可贾京却消失不见。“嗯？”她差异准备转身离去，但贾京的身形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贾京还是闭着眼，他合十忏悔道：“阿弥陀佛，小僧并非怪物，窥探施主也是无意之举，还望施主莫要见怪。”“你？”美人惊退两步，她好好打量了一番贾京——乌七八黑的怎么都不像是个人，倒是没头发，这人就算是怪物，也应该是怪物中的出家人才对！她绕着贾京环视了几周又问道：“你说你是和尚？怎有你这么好色的和尚？怎么有你这么又丑又黑的和尚？”贾京却摇头辩解道：“出家人遁入空门，色欲已早在小僧心间平淡，我有愧，不过是对施主的愧，至于——”“你的意思是说被和尚偷窥了身子，并不吃亏？”贾京百口莫辩，他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他脸上的污垢不但没搓去反而被抹得相当匀称。美人冷下了眸子，她化出一把兵刃并悄悄地横在了贾京的脖子上，她冷声道：“和尚，你可知一个女子的贞操有多重要？”“施主是要杀我么？”贾京平静道。美人又道：“在凡间，若女子被人看过了身体，那就证明不再纯洁，她一辈子都会嫁不出去。所以对于那种偷窥女子洗澡的男人，要么阉了，要么挖眼，要么杀了也行，你觉得这样做妥不妥？”贾京则轻叹一声道：“小僧说过并非刻意为之，况且现在我已闭上眸子，施主打骂也过，气也消了，为何还要拿刀威胁我？我是个贫穷的僧人，身上就这一件破袈裟，我的命也不值钱，你何必还要为难我？”“哼！”美人收起刀，她转身走两步又道：“听你说起来倒也是可怜，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出家人，这样吧，你自己把眼珠子抠出来，我今日就饶你一命。”“心思不存，是该如此！”贾京狠下心，他执起手就要挖眼！“你等等！”美人惊得回首，“你……的眼睛暂且留着，我要你的眼睛作甚？看着怪恶心的，你赶紧滚吧，别让本宫再见你！”“谢施主原谅。”贾京欣喜，可他才转身迈出一步便被脚下的石头绊着摔了一跤……美人终于忍不住笑了，不过笑得稍稍有些不屑：“呵，你闭着眼是绝对走不出这座山林的，你为何不睁开眼？”贾京赶忙从地上爬起，他难堪得脸红：“待女施主走后小僧再睁开眼……”“哼，和尚果然都是一根筋。”美人化虹光转身离去。在感觉气息消失后贾京才放下地睁开眼，才看过眼前的一切后他缓缓淡下了眸子。天意到此又有何意？这溪水千百户，为何却只和那一位女子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