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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3页）

启程回长安的前一天夜晚，我亲手为李季兰拆卸手上的绷带。

“照着郎中的方法来调养，你就见好的快。”我动作小心，“不过也庆幸你伶俐，刀痕所伤不深。”

“不深却见血，血似梅花红，陆羽你说是为什么？”

“人不是神仙，没法自伤自愈，皮破自然出血，没什么奇怪。”我关切道，“但是那一刀，划在你手上，疼在我心里。”

“毕竟我受的是外伤，敷药就能救。”李季兰垂眸看着我的心脏，“不似陆羽你，胸腔受的是内伤，好与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兰儿你不觉得吗？病痛这种东西，专注一事时就能够忘却。”

“我与你相反，集中精力之时，反而更能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

“女子心思细腻，难免多种思绪上头，只要没有深到失眠、痛哭就好。”

“今日我单手收拾行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碧玉镯子来，才记起是离别时母亲给我的守护之物。”

说着，李季兰就过去把碧玉镯子拿了过来。

比起说：“你应好好珍惜它。”

我对李季兰道：“那就戴着吧！”

她将碧玉镯子放在软帕上，然后伸出了自己未受伤的右手，目光灼灼，期待道：“陆羽，我要你亲手为我戴上。”

我拿起碧玉镯子，微笑而欣然：“不只是亲手，更要双手来为兰儿你戴上。”

李季兰来到窗边，伸手半推窗叶，引月光于镯子上。

她对我回眸一笑，吟诗一首：

残月退时露未收，朝霞来时鸟啼鸣。

谁道碧玉输冰心，同是无瑕透玲珑。

远行无须对美酒，咫尺相看梦为引。

长安十笔将至地，一驰快马前路明。

“我觉得，‘十笔’二字得换。”我坐到李季兰身边，“虽从笔划上数无误，但听着像‘势必’，有要经历诸多磨难之感，不好。”

“那陆羽你就另选一个词出来吧！”

“换成‘春日’一词如何？正好跟‘快马’来一个前呼后应的衔接。”

“挺好。”

辜负了诗中意境，我略觉遗憾，“上次去长安，我还能骑马，如今却只能坐船，连着随行的兵部尚书郭大人手下的精锐兵卒们，也只能放下骑马的飒爽英姿，来与我共进一船。”

我藏着微凉，也藏着不甘，小心翼翼问她：“兰儿，你会厌倦行水路吗？”

“不会。”

“可是你从幽州到江南，再从竟陵往返江南，走的全是水路。我怕你……”

“行水路有行水路的好，就是夜间孤独，只有冷月孤星作伴，寒风流水为奏，比行陆路少了些燃烧篝火的踏实感与笃定感罢了。”她一笑，“没什么好厌烦的，有你在身边就好。”

“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去骑马！”我不去想自己的心脏，“你在前我在后，拉着同一条缰绳，不管不顾前程后路，不惧不怕风雨雷电，就按照我们的节奏来行进：惬意时扬鞭，彷徨时慢行；见到畅意的景色就大声喊出，逢遇可怕的险地也不绕道退让。就这么不离不弃地在一起。”

我说要跟兰儿在一起。

可是却被一阵急发的心绞痛刺的昏阙了过去。

却说郭子威【注1】，也就是前采风寨寨主，还是真有那么些本领在身上的。

他从长安出发，驰骋兵部跳出的绝顶好马，巧妙抄各山林捷径而行，仅用了九日时间，便到达了江南。

他照着打听到方向，直奔茶庐而去，却在半途中听到了“陆大人身体不适，推迟两日启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