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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3页）

“多谢公公提点。”

“不敢。”那太监客气道，“咱家也是为了陆大人，才有所嘱咐。若咱家的话对陆大人有用，自然是应当的，不敢说有功。”

江南一茶馆中。

李季兰与刘长卿相约而坐。

“长卿，我听别人喊你刘大人之时不觉得哪里奇怪，可我一想到陆羽入朝为官，以后得管他叫陆大人，就觉得不习惯。”

“只要陆羽不介怀，李姑娘你照旧喊他的姓名或字号又如何？所谓官职，终究是身为男儿的生涯追求之一罢了，不能往交情上面去论。”

李季兰却如同未听见对方的回应一般，继续看着杯中茶，道：“我亦是无法想象陆羽束官发、戴乌纱、穿官服的模样，总觉得那不是他，也不应该是将来的他。你说我为何会对‘旧时的他’如此不舍呢？”

“李姑娘，你跟鸿渐是打小的交情，说是彼此相伴成长也不为过。”刘长卿将两块粘着在一起的年糕放到了围炉的铁丝网上，“可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你注定了是个才女，他注定了是个茶痴，只可求有缘再相见相会，不可求那布衣之愿啊！”

李季兰不懂，“布衣之愿？”

刘长卿用小火钳轻拨红炭，缓声道：“对比皇权贵胄，老百姓们被称为寻常布衣，你说老百姓们追求的是什么？普通温饱吗？五谷丰登吗？不是。而是：得一心人，相伴到老啊！”

“爱尔得尔，老有所依。”李季兰喃喃说出这八个字来，“我竟觉得是奢侈。”

“那便自取其暖。”刘长卿往冰凉的掌心哈气，“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隐者名家，都是以日月为友、清风为伴的？不得一心爱之人、与之结成布衣夫妻，那就清清然以自醒，善待自己为好。”

李季兰却也不接话了，只忽然握住了刘长卿的双手，温婉问他：“你冷吗？”

刘长卿一怔，心中忽而成诗一首：

小馆并坐茶当酒，围炉炭红稻饼融。

寻常一样佳人眸，温语一出便不同。

未问心意心已暖，雨雪入窗入念空。

相知何须多言语？惜取红颜此情衷。

“这个给你。”

李季兰拿出一副自制的手套来。

“多谢李姑娘！”

刘长卿上手接过手套，感极而泣。

细看那双手套，是茶色的棉线所织，内层还添了薄绒，整体大方，颇是适合男子使用。再有就是那手腕处的松紧抽绳，有个盘好了的五叶结，两只正好凑成一对，并拢相扣着收纳起来，正是“十全十美”的好寓意。

“长卿，你不必对我言谢。”

“李姑娘如此心意，我实在是无以回报……”

“你这般客气，倒成了对我不饶了。”

“那，那我就先专心烤年糕……”

李季兰扑哧一笑，“长卿你，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从来没有谁送过我像样的礼物。”刘长卿半低着头，“所以这双手套对我来说，沉甸甸的，意义格外不同。”

“你可不是骗我的？”

“不骗李姑娘你。”刘长卿把手套捂在心头，“太贵重了，我一辈子珍惜，一辈子牢记，一辈子不弃。”

李季兰拿起长筷子，将铁丝网上面的年糕翻了个身。

也许是刘长卿的感情过于真挚，以至于她无法向他说实话。

她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是——

陆羽，其实这副手套我早已做好，只等着冬来之时，在这小茶馆之中，你就是我的眼前人，此物就是我对你的心中意，好共存温暖、相伴一冬。

哪想，计划终比不过变化，如今你在长安、我在江南，相隔千万里，以何物传情？以何字成诗？

夜里。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