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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4页）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以为是何大人，回头，却看见了带着两个文官随行的林阁老。

林阁老带着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道：“那个被拖下去的小官真是叫老臣见笑，竟还不如你这个命大不死的新官心理承受力好。老臣听说你原本埃不得冻，多往‘安善堂’跑了几回、求神拜佛点灯敬香之后，就练就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听林阁老你这么说，下官不得不以为被革职查办的长安令也是你的门生，不然他敢不亲临雪崩现场救人吗？林阁老你说呢？”

“年轻人，身子骨硬朗也是有好处的，只是这寒症最忌讳在旧伤之上反复折腾。”林阁老指向我被飞镖伤过的心脏右下方位置，“到时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生了什么不测，可别说无人提醒过你。”

我看向万丈光芒的天际，话里有话道：“人为的霜雪寒冬终将过去，春来之时，一切豁然开朗。”

“人为？”林阁老冷笑一声，“陆大人不要说的就跟老臣有意要害你一样。”

我伸出右手，往旁道一引，“林阁老请——”

林阁老脸上的险笑不变，就有意避开了我的手所引的方向，径直带着那两位文官扬长而去而去。

到了付一刀前往高句丽的出发之日，我深知自己不能违抗圣名去相送，更不能站上山头悄悄去眺望目送，就叫上张继和高镖头一同走出皇宫散心。

“师傅和小师弟初来长安时，说街口有家名叫‘灯家包子铺’的素包子和素粥好吃，我想着怎么着也要去吃上一回，就叫上你俩。”

张继笑道：“我称高镖头为‘兄长’，高镖头叫我做‘舍弟’，原本我是想在外头管陆兄你叫‘陈大哥’的，毕竟你给自己取名叫‘陈习’嘛，也算是不辜负陈秉承陈老爷的照顾之恩了。可是‘飞鹰会’和‘地下交易黑市’的案子解决以后，你就变得在这长安城之中无人不识了，你还是跟平时一样叫你‘陆兄’的好。”

“就怕包子铺跟我客气，只上菜不收钱。”

“这街市里头的规矩，”高镖头告诉我，“即使是东家不收钱，你将银钱留下也就等于是对等了人情，东家心里知道。”

“哦。”我又学会了一招。

走在长安集市的街道上，我看到“庄周梦蝶”古董店。

随着周老板逃往巴蜀，这家店已经无限期停业，倒不知这店里的掌柜是不是衷心护主，一并南下而去，改头换面而活。

“周老板的结局算是好的。”我告诉张继和高天威，“被记录在册和被确认了字据的富商们，多数遭了流放之刑，那些人平日里财大气粗惯了，哪里吃的苦？恐怕还未到蛮夷之地，就已经死在半途中。”

“毕竟周老板算是给我们提供过有效的情报的，将功抵过、南逃成功也是他的造化。陆兄你没有把他供出来，又叫付一刀在《名册》之中抹去他的名字，抽走与他相关的字据存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有人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也有人认可了我的做法，如你所说讲究仁义也好，如旁所说纵容奸商也罢，我的出发点不过是为了保住一条性命。最起码……我没有失信于他，就像是我没有失信于付一刀一样。”

“你不必自责。”高镖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周老板和付一刀定会记得你的好，洗心革面经商，造福一方百姓。”

“是啊，救命之恩才叫没齿难忘。”张继道，“你对他俩的这份恩情，是格外与众不同的。没准到了以后，他俩就对你报恩了呢？”

吃完“灯家包子铺”的素包子和素粥，我们去了一趟长安地下交易的旧场子。

之所以多加了一个“旧”字，是因为此处被朝廷完全取缔抄查之后，经由圣上判断，往后就当作“歌舞教坊”来用。

高镖头遗憾道：“从男人们的商卖交易之所，变成女子们的莺歌燕舞之地，多少不尽人意，也不知道付一刀如果有知，他会怎么想？”

我道：“想起朝廷收归此处的场景，我难免会拿昔日的繁华来做对比。付一刀的本意，就自建一处高买高卖之所，用自创的交易规则和手段。圣上的意思，则是难容此窃国行为，用严冬未过的添春色之意，来让付一刀心死，无疑是：君如虎，威且毒。”

张继道：“没错了，不把场子夷为平地，而是用‘声乐之色’取而代之，圣上之招过狠。”

“君命与君裁，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君心却是时如白象时如猛虎。”我转念一想，“如此看来，付一刀之所以会有一个用象牙雕刻出来的钥匙，也说明他曾经警醒过自己——万一场子落入天子手中，自己唯有放弃抵挡与挣扎，才是明智之举。否则，象重如山，所过即所压，万事成平地；虎啸如雷，所鸣即所威，一切成过往。”

“那……”张继问，“付一刀可有把那个象牙钥匙带在身上？”

“我叫他将那样东西藏在发簪之中，一并带离大唐了。”

“陆大人。”

忽然听见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

此人不是庐州“采风寨”的寨主又是谁？

不及我打招呼相问，寨主就大声道：

“江湖规矩，为图个财运亨通与武运昌盛，我刻意来拜付一刀付爷做营生的场子！过后，我还要去前‘飞鹰会’所在的‘飞花似梦山’拜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