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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战后 二（第1页）

后人审视历史事件，仿若隔雾观海，诸多波澜隐于朦胧之中，仅现轮廓。

对于武仲文及其麾下的革命军，周冲无意多加评判，然亦难有正面观感。

这支队伍成分复杂，有理想主义者、老谋深算的投机者、被招安的绿林好汉与土匪，亦有只为果腹而投身其中的普通百姓，恰似一锅大杂烩。

武仲文的某些作为与经历，与周冲所在位面历史上某位着名革命党人有相似之处，皆有留洋经历，亦曾反抗清廷，在其他方面却又存在差异。以历史时间来计算，仅在年龄一项，武仲文与之相较年轻了十余岁。

但是粤军在闽地的行径，让周冲心生厌恶。虽未亲身经历，然从闽地报纸与新世纪商行平日收集的情报可知，其恶行累累。

他们视百姓如鱼肉，打着为革命筹饷的旗号，肆意搜刮，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只为满足军费与私欲。更甚者，为了多搜刮一些钱财，他们还强迫农民种植大烟。

其军纪败坏至极，每逢战事，部分士兵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在敌方控制区域烧杀抢掠，致使当地基础设施毁坏殆尽，经济遭受灭顶之灾。

若此等武装主力重回闽地，必将引发剧烈动荡，这与周冲的利益相悖。故而他必须提前在粤省布局眼线，顺便在羊城这一商业繁华之地谋取财富。

省内北洋军主力部队近一万六千人正在闽南地区与粤军留守部队激战，意图夺回该地区控制权。对于盘踞在山游的两股粤军留守部队，李炳坤并未即刻出兵围剿。

当前，山游县局势对粤军遗留部队而言危如累卵。东面，耿西龄部队驻守蒲田县城，虎视眈眈；北面，永阳县内北洋军一个旅重兵驻防，截断了其北逃之路。

更为严峻的是，一旦李炳坤主力部队攻克闽南富庶之地，重占芗城，然后回师，将柳城、清溪、桃源等地收入囊中，目前盘踞在山游县后粤军部队也将插翅难逃，山游县便会如熟透的果实，被北洋军轻易摘取。

其实，此刻李炳坤麾下的军队亦是处境艰难。在自身兵力、钱粮吃紧的状况下，李炳坤只能将可以调动的主力部队全数投入闽南战场，以求获取战略优势扭转战局。但这也使他们在短期内，只能对近在咫尺的山游县粤军队伍采取守势。

武定果和伍威在接到劫掠洪头镇的队伍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如遭雷击。

武定果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溅湿靴子，他却浑然不觉。他嘴唇颤抖，心中涌起恐慌，那支队伍是他精心筹备的，本以为能轻松完成任务、大捞一笔，以减轻粮饷方面的负担，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伍威则脸色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愤怒、懊恼、恐惧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怎么会这样？”他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二人皆是忧心忡忡，他们知道，这次失败必然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接下来他们或许要面对更残酷的报复和更艰难的处境。接下来若不能一致对外，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但即便他们双方摒弃前嫌、合兵一处，眼下也难以保证山游县能安然无恙。于是，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二人终于约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行止。

这天下午，武定果和伍威相约在离山游县城不远的一处小溪旁会面。经过一番没有营养的寒喧和试探，谈话内容终于进入了主题。

"伍旅长，这次我这边损失了近五百精锐，剩下的粮饷也不多了，如果没有其他的进项，我手下的这些兵下个月就得哗变了。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武定果开始试探对方的虚实。

"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往日里彼此打生打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主力部队回归粤省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如今的结果。如今李炳坤的部队正在进攻闽南，一旦被北洋军截住退路，我怕到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你这边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这两日我已做好准备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伍威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明知对方是在试探他的口风，却仍然单刀直入，直指问题核心。

"你们真的要走了吗？你手下那么多人都愿意随你离去吗？"

"当然不是，愿意跟随的自会跟着，其他的就让他们自行离去，或者你愿意收下他们？"

"不，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如果你走了，我肯定也留不下来。虽说不怕耿西龄带兵来攻，但也确如你所说，一旦李炳坤回师，我手上剩余的这点兵力肯定不是对手。我们是从李炳坤那边叛过来的，自然也没有叛回去的道理。既然你要走，不知准备去往何处？不如一起同行，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武定果面露忧色。

"我准备先去桃源休整两天，然后再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往菁城跑。聚在一起同行恐怕不妥，你我这般两股势力怎么着也得有千人以上吧，同时往一个地方行军，你说其他地区的军头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去抢地盘的？况且咱们这是在逃命，人数太多补给困难，走得还不快，最后必会出乱子。"伍威很干脆地拒绝了武定果的同行建议。

"这人多总有好处吧，这会儿闽南那边的同僚们巴不得手上的兵力越多越好。况且现在这个世道，有人有枪才有话语权，否则到哪儿都不会好过的。"

"欸，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是粮饷、精锐都被带走了，连武器也没有一半是合用的。这样部队就是个拖累，看着挺吓人，一旦发生战斗反而一点用都顶不上。"

"看来我这边也得精简一下兵员，到时再看情况是把人马往菁城或岩城方向带吧。"

"那行，如今都到这份上了，希望你我之间不要再起龌龊。"

"放心，往日你我之间的争斗也是为了多占些地盘，如今想来却是何等的可笑。如此，武某预祝你们一路平安。"

"彼此彼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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