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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断他的叙述,道:“先等等,你告诉我,你老家哪里的?”
艰难听出一个地名后,张怀凝立刻找到一名相熟的护士,道:“你和他是老乡,你能听得懂他说的话吗?你现在不忙吧,能不能抽五分钟帮我翻译一下。”
“不完全听得懂,他说的是土话,我们不是一种地方的。村子和村子的方言还是有点差别的。”护士耐心帮她听着,之后翻译出的每一句话,张怀凝听得心惊胆战。
这个病人其实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用字。日常生活主要靠手机里的语音功能。
两次挂号都是他的工友帮忙,工友的亲戚是做黄牛的。
他来医院是包工头的意思,钱也是工地出的,因为他在做工时摔了一跤,头着地,流了点血。当时以为是擦破皮,在社区医院上了药,修养两天就回工地了。
他属于最麻烦的那类病人,困难的程度甚至超过医闹。医闹是贪心,但真要闹起来说学逗唱,颠倒黑白,至少证明了沟通能力。他却连这个都做不到,讲不了连贯的长句子。
他自诉头疼,但没有更详细的描述,张怀凝追问道:“你说的头疼是什么样的疼?阵痛,钝痛,抽痛?”
“就是痛。”
“哪个位置痛?”
“头疼啊。”
“我是说你头的哪个位置疼?”
“头里面痛。”
“里面的哪个位置疼?”
“里面就是头发下面,头里面。”他瞥了张怀凝一眼,似乎在谴责她理解力太差。
张怀凝叹口气,只得笑对人生。她让护士帮忙逐字逐句翻译,“你必须要拍片,我让志愿者陪你去,拍完之后你来找我,不会花太多钱的。你不拍片,两次的挂号费就浪费了,能理解吗?
9号病人点了点头,就由护士带了出去。结果不到十分钟,护士就来叹气,才两分钟没看牢,她一扭头,人又跑了。
好在张怀凝长了教训,多留了一手,事先让他写下了工头的电话。
电话一通,寒暄两句,工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道:“那医生你准备怎么办呢?我给他挂号费也是做好事了。他不爱看病不能怪我,总不能让我们出钱啊,太冤大头了。
张怀凝道:“没让你们出钱,是让你们想办法。毕竟是你们的人,头疼的问题可大可小,要是真死在你们工地上,肯定是麻烦。他以前动过手术,应该是有人愿意帮他出钱的,联系一下他家属。我是不缺这个病人,是提醒你们别出大事了。”
工头愿意主动出钱,还来这种档次的医院挂号,肯定是在工地摔得不轻。光看年龄,就知道9号病人不该在工地做事,其中自然不缺见不得光的小花招。她这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运气好,过两天兴许有家属压着他再来医院。运气不好,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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