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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姐是个哑巴。
不过后来有一天,他们就都不说了。
那天也是下雨天,下了大暴雨,一场雨下得天和地连成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
林观棋是老太太拉扯大的,几年前真巧赶上拆迁改造的好时候,连着几个片区都放了炮庆贺,他们住着的南苑也一样,每家每户都在说这事,说总算是等到可以享福的时候了。
这本来就是个好事。
可是这拆迁改造算的是面积和户口。
林观棋她爸还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哑巴,但好歹是个有点小本事的人,占了南苑最街口的位置,一边报刊亭卖杂志报纸,一边开小卖部,除了南苑的人光顾,隔了条街的初中也常过来买漫画本子。
后面的屋子也扩出去了,是这片区最早盖上二楼的人家。
林观棋和老太太不是一个户口的,她们两个一个挂在她爷底下,一个挂在她爸底下,就这样凭白得两户一百二平的面积,卖一户留一户,在加上原本土地面积的补偿款,后半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坏就坏在人心,瞧不得人好。
南苑要拆迁旧改的风声一放出去,但凡是沾了点血缘的亲戚,都往上凑。
林观棋家里也一样,他们管不着你是孤寡老太还是小哑巴,看家里头没有男人,明目张胆的威胁恐吓,要求让老太太低价转让土地面积。
老太太不肯,家里小哑巴还得靠着这些钱过下半辈子。
没了,小哑巴怎么活……
老太太怎么说也不肯松口,旁边邻里和亲戚软硬兼施,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眼看着没办法了,小道消息里的文件都要下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打了合同就跑来找老太太按手印。
老太太挣脱不了,哭得老泪众横,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小棋,对不起儿子……
林观棋下学回来就撞见了这一幕。
黄建国当时就跟在棋姐后面,他记得棋姐当时也才十岁,她一点没犹豫,捡起门口的镰刀就朝着那群人挥去,挡在老太太身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那群人。
电闪雷鸣,林观棋浑身湿漉漉的,看着比街口流浪的狗还可怜,也比狗还凶。
后来,后来林观棋一步不离地守着老太太。
或许是因为政府有自己的考虑,又或者是几个钉子户没捞着好,一直不停地往上闹。总之,南苑旧改拆迁没轮着,好坏饭一点没分到南苑,那些眼巴巴盯着的人看没好处了,也就悻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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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国收回思绪,掐了烟,“棋姐,让人撤了吧,让咱奶好好走。”
这条街车子开不上来,从下面那条道上来是个上坡,一般车子只能停在坡上,南苑里头的道就两米多宽,铺子外的杂物一堆,过辆大三轮都费劲。
从街口摆到街尾的桌子上只剩下剩菜,旁边邻里养的老狗趴在屋檐下哼哧哼哧地啃着肉骨头,请来的厨师冒雨洗涮着锅勺,雨中的菜香味变得黏糊糊的。
就连这雨都催促着结束一样。
林观棋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定了一会儿,才扭头进了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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