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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余光感受到江既迟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
韩苒似乎还在等着倪雀回应“师生关系”“半夜给异性打电话”这两个微妙的事件要素,然而倪雀还没说话,江既迟已经护起了犊子:“那时候我给她代过一堂课,就是她的老师,有问题么?”
韩苒愣了下,正要开口,江既迟又道:“这地儿挺凉快的,你们爱待待着吧,我们走。”
说着,他揽着倪雀的肩,绕过韩苒和王梵,往草坪的另一条小径走去。
待他们走远,王梵就问韩苒:“小苒,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韩苒便把自己三年多前江耀诚因中危肺栓塞住院,王梵在外地出差,江既迟当天临时从国外赶回来,自己帮忙跑手续、照看江耀诚,在夜里江既迟抵达后进洗手间洗脸时,她帮忙接了个电话的事给讲了出来。
“当时都凌晨一点多了,照她的说法,阿迟是她老师,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那么晚,给异性老师打电话,”韩苒嫌恶的口吻,“那得是存了什么心思啊。”
王梵对照她说的时间点,在脑海里搜刮出相应的记忆:“四年前……三月多……小迟去了趟西南小镇采风,小冯当时就在那的一所中学里实习,小迟和倪雀,估计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吧。”
韩苒问:“阿姨,那你能接受她小小年纪,就喜欢上了阿迟吗?她一个小破地方的初中生,看上大城市来的海归留学生,指不定带了多大的功利心呢。”
王梵眉头微皱,默然下来。
韩苒又说:“阿姨,你也是老师,你能接受你的学生喜欢你吗?”
“不能这么类比,小迟也不真是她老师,”王梵眉间的疙瘩又拧重了些,有种想舒开却又化不开的无奈,“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看我现在像是能管得了他的样子吗?”
“可是阿姨,”韩苒又委屈又着急,“你刚才对她那么温柔,难道你也不支持我和阿迟了吗?”
王梵叹了口气:“小苒,你哪儿都好,就是在碰上和小迟有关的事的时候,变得尖刻、咄咄逼人。”
“那我改不好吗?我改了他会喜欢我吗?”
王梵看了眼自己儿子刚才离开的方向,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他接人待物向来温和,在各种人和事上的接受阈值也高,但他认为是底线的东西,他是绝不会也绝不允许别人践踏的。”王梵神色愈显落寞,“我们俩,是早就踩着他底线的人了,我们看到的,他这一年多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许就是他这一辈子会对待我们的态度。”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要等到我半截子入土那天,他才肯原谅我。”
王梵这番话说下来,给韩苒眼眶都说红了。她拍了拍韩苒的肩:“阿姨知道你很喜欢小迟,但有些事,再怎么不甘心,也强求不来的。”
“一直往一个犄角里钻,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了。”她拿自己举例,“我不就是前车之鉴么,当年耀诚要离婚,我为了面子,为了不被人嚼舌根,为了不落得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坏名声,自己分明已经很痛苦了,还是坚持要存续这段婚姻关系,所以后来,才会做出那么冲动、扭曲的事情来。”
韩苒接道:“但是你和谭叔叔,你们也不是完全冲动,你们确实是喜……”
不及她说完,王梵道:“我们现在的矛盾也很多,也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了,大概率是不行了……或许这种结果,才是我应得的,是我该有的报应。”
“……”
韩苒心中骇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这家医院景致不错,远离了刚才那片草坪,江既迟带着倪雀走进了一座亭子,亭子里没人,他们随意地坐下。
这一路过来,对于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情景,倪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江既迟自然不会逼供,但免不了出于对她的关心问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他的手横搭在倪雀身后的靠背栏杆上,歪头从下往上去瞧她眼睛,闲散地问:“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打算给我讲讲啊?”
倪雀过来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她早已决定和过去、和那个家庭彻底割裂开,便也不想再把与之相关的旧事,拿出来谈论以博他人怜爱疼惜。
尤其对方还是江既迟。
那些困窘、糟乱和不堪,就让它们在记忆的垃圾场里,被时间一点点腐蚀、代谢。
不要让它的烂臭弥漫到江既迟周身。
再者,虽然因为偷亲的事被发现,江既迟早就知晓她当年的暗恋,但16岁的倪雀喜欢上21岁的江既迟这件事,她从来都讳莫如深,像是守着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包了浆的秘密。
纠结再三,倪雀选择避重就轻,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开学前一天,收到了资助人转来的生活费,打电话……是想谢谢你。”
江既迟挑眉,问:“你确定是我给你转的生活费?”
“落款虽然不是你,但我猜到是你。”
“怎么猜的?”
“我问了杨校长。”
“问?”
倪雀讪讪道:“额,算是诈吧。”
江既迟捉了个她的逻辑漏洞:“听韩苒说,电话你是半夜打来的,就算是半夜收到的转账提示短信,那难不成也是半夜你从杨校长那儿诈出来的资助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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