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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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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记得，他们那个骑兵连艘没有几个孩子回来。

九月的一天，是乌克兰普普通通的一天，王耀所在的骑兵连照常去喀尔巴阡山的边境巡逻，他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在半山腰驻足，一头是捷克斯洛伐克，一头是罗马尼亚，他向南方望去，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的中国。

遥远的中国，黑土地上的秋草和庄稼被踏碎，护城河灰蓝色的水一夜之间换成了鲜红色，男人们出门不归，万里哀哭。

中午收队回去，王耀突然着凉发起高烧，伊利亚把他抱进营地帐子里，给他从医疗兵那里找来药，守着他睡着。

他做了一场梦，在梦中他拐进一条小道，那里充满了男人们的脏话和咂舌，充满了妇女的耳光与孩童的呜咽，门槛前的小马扎上空荡荡的，胡同里棋盘桌上只剩下凌乱的象棋。再往前走，写满大字的宣纸从空中飘下散落一地。

空书房，空卧室，空庭院里鹦鹉叫。

突然，一个日本军人模模糊糊的背影在小道的拐角出现，然后缓缓蹲下，王耀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他摊开手心，一颗红色的糖果躺在里面，玻璃糖纸在太阳的照射下流光溢彩，日本军人面前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毛头小子，小孩子犹豫了一下，喜笑颜开地伸出手拿走了那颗糖，笑的声音很清脆好听，像春天的泉水叮咚。

“不要！不要拿！”王耀无声地大叫，他拼尽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日本军人的身影淡去，王耀踌躇了一下，快步追上那个毛头小子，跑了两步他开始嗅到烟熏火燎的气味，没过多久，眼前飘来一阵一阵的灰色烟云。

在那烟云背后，尚可捕捉到远处的场一^头小子呆呆地站在村口，看着整个木材和茅草建成的村庄变成跳跃的火红色的花儿，而里面还有他的亲人在花朵中跳舞，他们舞着舞着，倒在火红的花朵中。

他昔日的家成了一个红莲地狱。

孩子手心的糖果因为温度过高而很快融化，在他手里变得透明。

王耀感觉自己也要被这火红色的花儿烧死了，他疯狂地拼命地挣扎，直到耳边传来声音：“耀耀！耀耀！你做噩梦了吗！”

“伊利亚……我好像我回去了……”王耀睁开眼，仔仔细细打量伊利亚的脸，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费力地说。

伊利亚不解，趴在他床边问：“什么回去了？”

“心W?疼……我感觉得到，九一八……发生了……”

伊利亚一次一次为他换头上的冰袋，告诉他：“今天不是十八号，你记错了王耀。”

“不可能……你别骗我了……今天就是……”

“王耀你别傻了，你现在是个普通人！你感觉错了！”

“伊利亚……”王耀抓着他的胳膊要爬起来，他眼眶里的泪水滴滴答答落在深绿色的被褥上，无比哽咽，“我要回中国……我要回去……”

“嘘，耀耀，指导员要回来了，你快闭上眼睛，我好不容易给你请了一个下午的假，万一他看见了以为我撒谎，我可就完了！”

王耀被强行按倒又从下午三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五点，还是战友们起床收拾的声音叫醒了他，他坐起来刚掀开棉被，收音机响了。

伴随着唯里啪啦的电流声，一个男声传出——

“九月十八日傍晚，日本关东军虎石台独立守备队第2营第3连离开原驻地，沿南满铁路向南行进。夜二十二时二十分左右，日本关东军铁路守备队一个小分队以巡视铁路为名，在奉天北面约七公里处，离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八百米处的南满铁路段上引爆小型炸药，炸毁了小段铁路，并将三具身穿东北军士兵服装的中国人尸体放在现场，作为东北军破坏铁路的证据，诬称中国军队破坏铁路并袭击日守各队

一九三二年，伪满洲国成立。

一九三四年，中国中央红军开始长征。

一九三六年，中国红军会师，长征结束。

三十年代初期的苏联，在中东路问题上利用TJ途径寻求与日本妥协。

一九三三年起，苏联继续谋求与日本的妥协，廉价出售中东路，事实上承认了伪“满洲国”的合法地位。

一九三六年，苏联正式与同外蒙达成了相互支持和援助的协定，加紧对中国新疆进行渗透，对企图摆脱国民政府、分裂中国的倾向大力支持。

到后来，王耀和伊利亚还参加过铁路筑建。秋雨、泥泞、大雪，冻土，工作条件越来越恶劣，武装土匪的骚扰和疾病、饥饿也都威胁着士兵们，

但铁路还是如期修通了。

他们于这个时代，就像一粒沙尘，一立方厘米的空气，他们对国家兴衰走势的作用尚且不如大西洋上振翅的蝴蝶。

铁路总会贯通，西伯利亚大铁一从莫斯科到西伯利亚横跨八个时区，它终将成为世界上最长最壮观的铁路线。

一九三七年，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苏联的工业生产总值跃居欧洲第一，世界第二。

即使法西斯已经在欧洲大肆侵略，即使欧洲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卷入战争，但苏联政府还是固执地坚持维持和平的政策，而苏联国内，人民都乐观的以为这些局部的小小战役总会结束。

但并没有，相反，真正的战争尚未开始。

一九三七年到了，苏联意识到来自日本的威胁，开始计划与中国缔约，积极援助中国抗战，苏共中央发出消息，要派王耀和伊利亚所在的骑兵师来到中国援助抗战。

在七月将至的前夕，这一次，王耀独自先行来到北平，宛平县，卢沟桥。他发誓，他要和全北平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