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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海蛇妖（第1页）

海蛇妖跟人待久了，有了人性，分清了是非，知晓了善恶，一开始只是挖新死人的坟，取人心肺之后再将坟填埋回去，并好好祭拜对方，感恩对方贡献。

但东南州再大，他行得再快，又哪儿能天天都有新死的人啊？

再说人死十二时辰之后，身子就开始腐烂，心肺就不新鲜了。不新鲜的心肺，没法满足渔女腹中小妖怪的兽欲，那恶臭的腐坏味，也没法瞒过渔女，没法哄骗她吃下去。

小妖怪在人腹中越长越大，需要吃的人心肺越来越多，若然就要闹得母亲不得安宁，海蛇妖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铤而走险，开始猎杀活人取心。

并且为了不殃及渔女，这杀人取心的事都是偷偷进行的，也没敢叫渔女知晓。

说来也是巧得很，那会儿昝夷客正在海边渔村闹，常潜到村子里头找吃的，海蛇妖行的这些事情，就恰好被扣在了昝夷客的头上。

渔女不知晓海蛇妖的真身，还曾叮嘱过海蛇妖外出的时候，要小心这个吃人的鲛人。

那海蛇妖也曾见过鲛人两面。

五年前，他初初从海底出来，有一夜正在水里翻腾，吸取海底蒸腾上来的精华，路经一块不知何时有的礁石的时候，瞧见上头有个女孩子在低低嘤嘤哭泣，他见这人长得美貌又美味，便盘上礁石，化成一个俊美的男子，引诱那女孩子同他云雨一番，助他修炼，末了将人的胸腹划开，取了热乎乎的内脏全吃了。

他那时候刚能化成人形不久，一番折腾之后，早已现出了原形。吃饱喝足，正盘在那礁石上头歇息，突然尾巴被人用力一拽，直起身来低头一看，在暗夜里撞上一对愠怒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以手作刀，将他的尾巴狠狠剁下一大截来。

一瞬间的剧痛袭来，海蛇妖差些要昏迷过去，凭借着蛇的本能疾速窜离这块地方。

蛇的眼睛能在暗里视物，海蛇妖窜出去很远，见对方没追上来，回头去看，剁下他一截尾巴的那东西正怜惜摸着礁石上的死尸的头顶。

那是一个鲛人，万千年来深海里头都是他们的传说。

他惹不起。

这一剁，叫海蛇妖元气大伤，险些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海里头，游了许久都游不回老巢，晕在水里，叫海浪推到了一个渔村外头一块隐蔽的沙滩上。

海蛇妖那时候还想化个人形，不然他的真身是这样大一尾蛇，难保不叫渔民趁着他虚弱将他这只妖怪给杀了，但剁了他尾巴的东西手上有神力，他的修为已泄了不少，连给自己捏个人形的气力都没有了。

这样昏死过去，被现今诞下他孩子的渔女给救了。

渔女以为他是天上落下来的蛟龙，瞒着家里人悉心照顾小半年，才叫他将将从地府的死簿上逃了出来。再恢复了两三年，尾巴才又渐渐地长了出来，才又能化成人形。

到底是日久生情，那渔女又是他的救命恩人，爱慕的心如何能够掩藏得住？妖精一旦动情，那份情深厚意是如何天打雷劈都磨灭不了的。但他那人形维持不长久，一日之中至多有三四个时辰，就不敢正大光明地同那渔女在一块儿，唯恐自己的原型被渔女和她的家人发现。

妖精到底还是自私的，海蛇妖实在想同那渔女在一块儿，便想了个计谋，假托是海中神仙的身份，勾引那渔女与他私相授受，他得逞了心愿，满足了私欲，只想同她天长地久地在一起，哪里想得到渔女怀上了个半人半妖的东西，又哪里想得到她肚子里他的骨血时时刻刻想要从里头将娘亲给吃掉？

于是这便有了同鲛人见的第二面。

那夜里，海蛇妖去看了心爱的渔女，她仍旧是很辛苦在忍着腹中那东西在里头的撕咬，海蛇妖不忍，趁夜色在海边寻找落单的人，好取人心肺。这一转悠，便碰上了被鲛人拉回岸边的那位少女。

她那时候神情恍惚，是崩溃过后的绝望，一步一步走到海水里头，叫海水灭顶。

海蛇妖一开始还想拉一把她，盘桓在她身边，耐心劝导她。

但那女孩死意已决，海蛇妖便随她去，等她没了气息，心脏也不跳动了，立刻用利指划开女孩的胸腹，将热乎乎的心脏和肺取了出来。

他想，她是自尽的，他是等人死了才取的心肺，不算杀孽。

隔天，他听渔女说，隔壁村有个女子死在了海上，尸体又打捞不得的奇异事，心头总是有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去看之后才发现，那少女因死的时候怨怒滔天，早成了一个怨鬼，还固执守在自己的肉身里头。

临近傍晚，那鲛人来了，抱着少女的尸身痛哭，眼泪落到海里，成了莹白的珍珠。

而至于被屠杀了的全村人，也不能说全是海蛇妖干的。

鲛人将少女的尸身带到深海去埋葬，她那怨魂不肯一同前去，也不肯随鬼差去投胎，留在村子里头，当夜里就用一股怨气叫村子里所有人全都魔怔了，互相指责，互相扯着头发厮打，互相撕咬，全都死在筋疲力竭里头。

海蛇妖得了个便利，一个接一个地将人开膛破肚，也遇上了十来个还没死的，海蛇妖那时候已经被持续的杀戮迷了心智，在少女怨鬼的唆使下，亲手将人宰杀了。

因此，鲛人其实从未杀过人，从未害过人，传说中开膛破肚的凶手，并不是他。

但那几十名在被放上礁石的女子，后头去了哪里，还是被鲛人拖到海里吃干净了，海蛇妖就不知道了。

魏家爷孙没想到审问海蛇妖，问出的竟然是这样一桩事情，唏嘘了半晌，问海蛇妖可曾见过魏央。

海蛇妖使劲想了想，先反问魏家爷孙，“是不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孩子？”

魏家爷孙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取了魏央的画像，海蛇妖立即就认出来了。

“就是她没错的，她自己出的海，我出去打渔，曾经见过她，她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妖怪，也知道我去过那块礁石，还同我问过路。我还问她需不需要我跟她一起去，她看起来傻得很，叫我赶快回家，怕鲛人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