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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留一夜未归。
这是往常没有过的情况。
谢不留紧着谢昭,没日光的黑夜对谢昭来说是最为要紧的时候,他万万不可能不归来守着谢昭。
大概是出事情了。
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李容治一夜不敢眠,侧趴在床上,垂下一只手拉着睡在地铺上头的谢昭的手,盯着谢昭看,不敢阖眼。
谢昭心里头大概也是担忧的,但她这个人,担忧不会太久,不会太深,她一向正面,总觉得不必忧虑过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过分担忧,车还没到山前,忧思蒙眼,看不着那路了怎么办?
这些谢昭没说出来,她那张嘴笨,大概也说不出来。
是李容治自己总结出来的,总结出,谢昭是个没有心的傻子。
以往还有谢不留守在外头,今夜这小房子里头只有他一个,李容治初初时候过分小心谨慎,外头有风一刮,或是哪家的狗一吠,都立刻攥紧了谢昭的手。谢昭的手被攥疼的时候,也睁眼看过他,嘟囔了什么不成句的话,又睡过去。
等到亥时,谢昭开始睡得不安稳,翻了几个身,坐起来几次,揉着自己的肩膀,躺下去又做噩梦,在梦里头叫着“长枪诶,枪还给我”,又叫“左前锋”,又叫张得力和张启贵,声音嘶哑,压抑着,低声哭着。
过不久,便有雨声打在屋瓦上,叮叮当当的,打得又重又密集。
李容治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算是过去了。
谢不留没回来,鸡叫过后,也就没人来拍门叫谢昭起来练枪。
亥时的雨丑时就停了,鸡叫之后,谢昭还窝在被子里头,像一只虾公,将自己团成一个半圆。
李容治原本以为谢昭今天会这样赖过去,但只赖了半盏茶的时间,谢昭就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半眯着睁不开的眼从被窝里头出来,困着全凭本能穿好了衣服扎好了长发,将地铺收了,提了门边的长枪,出去了,还不忘小心将门关妥了。
不多时,院子里头就传来长枪破风的声音,地砖被踩得松动,“咯啦”响着,带着沉闷的水溅起来的声音。
李容治自己挪到轮椅上,推开窗,看院中练枪的谢昭。
还是跟昨日一样的身形不稳,出枪挑刺软绵绵的,没个什么力气。但李容治看得出,谢昭在尽力。
谢昭已经尽力了。
往常谢不留赶她练枪,要练一个半时辰。今日谢不留不在,谢昭自己练了两个时辰,直到负责送早饭的蔡大娘带着馒头包子和白粥来了,谢昭还是不想将枪放下来,觑了蔡大娘提着的热气腾腾的竹篮一眼,假装心思还专注在长枪上头,装没看到,直到李容治恼怒一催再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枪放下了。
谢昭洗了脸洗了手,擦了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将脏衣交给蔡大娘,才磨磨蹭蹭地走到饭桌旁坐下,发愁盯着桌上的早饭。
李容治将一只小小的白胖肉包子塞到她手里头,“吃。”
谢昭愁眉苦脸看着那包子,偷看一眼李容治冷冰冰地看着她,不情愿地轻轻咬下一小口包子皮,皱着眉,囫囵将那一小口面皮吞下去了。
再觑一眼李容治,还是冷冰冰看着她,便又再咬了一口,终于是咬到馅儿了,嗯,猪肉葱花的,没什么味道,只觉得油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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