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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慕听到最后一个称呼好生愣了一下,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叫我什么?”
李含烟撇过脸去:“没听到就算了。”
云慕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令人惊喜的话,将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来试图压抑笑意,结果还是压抑不住,干脆大大方方地笑了。
李含烟简直懒得理他,把自己带到这边来又什么都不告诉她,只会让她心惊胆战,就算知道不能给他拖后腿,心里到底也是委屈的。
得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也算是知道了目前明面上的危机都已经解除了,云慕又恢复了方才牵着小情人玩乐的作风,把人带进了黑拳场的区域。
李含烟没见过这些阵仗,多少有些排斥,但还是耐着性子进了场。刚踏进那块区域,就差点被观众席上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掀一个跟斗。
拳台上两个拳手正在搏斗。不,不是搏斗,或许用“厮杀”更好一些。
李含烟先前在电视上看过一点正轨的拳击比赛,比赛选手虽说打起来挺凶狠,但一招一式到底都是有规矩的,比赛以决出胜负为目标,而不是杀死对方。
但在这个拳台上,即使是李含烟这样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个拳手一招一式基本都是奔着对方的要害而去,要的不是堂堂正正的胜负,而是对方的命。
台上的两个拳手一个浑身筋肉,另一个看起来瘦削许多。但那个瘦削的从行动到眼神都透露着一股子狠劲,仿佛一匹闯入人群的狼,死盯着自己的猎物,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奔着猎物身上最为脆弱的咽喉而去。
另一个看起来虽然强壮,但一身的块状肌肉也限制了身体的发挥,反应速度也跟不上对手,只能是被动挨打。
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瘦削的那个抓住了机会,直接扑上去死死锁住了对手的脖颈,发狠将对手掼在了地上。
观众席上一阵唏嘘,有不少打赌押了那个壮汉赢的观众看到情况如此直转而下,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壮汉的脸憋得通红,拎起自己硕大的拳头就往对手胸口和头上砸,瘦削的汉子生生挨了几下,眼神都开始恍惚起来,但手下丝毫味松,死死地锁住了对手的四肢和脖颈,一直勒得壮汉翻起白眼,最终一口气没上来,头歪到了一边,晕过去了。
但瘦削的那位依然没有放手,眼底都充了血,面色狰狞地越锁越紧,最终还是拳场的工作人员慢吞吞地上台来将两个人强行分开,然后举起了胜者的手向观众示意。
观众席上有欢呼的也有骂街的,各种情绪和话语混在一起,异彩纷呈,热闹非凡。
李含烟看着台上那个脸上还有点恍惚的胜者,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也活不了了。”
那人结结实实挨了对手的好几拳,几拳在胸口,几拳在头部。如此硕大的拳头也不是摆设,又是在危机情况下卯足了劲打出来的,其中蕴含的力道可想而知。
李含烟看台上那人脚步虚浮,神情恍惚,脸色惨白,很明显已经有了脑震荡的症状,再加上眼底充血,说不定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李含烟叹气还没过多久,那人下台时身体晃了一晃,直直地倒了下去。
但是这些都和观众席上的人没什么关系了。结束了一场比赛,不管谁死了,谁没死,最终他们都会在休息间隙中热烈的讨论下一把上场的拳手,并决定好将宝押在谁身上。
李含烟看得有点难受,云慕适时地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云冉年一直以来做的都是这样的营生,所以我并不愿意与他和解,共掌云家。”
“我知道。”李含烟忍着恶心,低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这种表演,同类相残,还用他们的生命当做赌注和消遣,难道不会觉得残忍吗?”
而事实上,人类的冷血是常态,慈悲才是最难得的品质。
云慕遮着李含烟的眼睛,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却没有急着离开——他要送给云冉年的契机,还没有出现。
每个人从同一件事情上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譬如在场疯狂下注的观众,他们看到的是厮杀带给他们的最原始的冲动和对血腥的渴望,同时还有一笔下注得来的金钱。李含烟看到的是生命,是残酷,是眼看着生命逝去却无法施以援手的无力。
但在云慕眼里,台上的两个人在上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抛却了作为人的人性,化作了两头厮杀的斗兽,发出最原始的嗥叫,扑向自己的对手,去争夺有限的资源。
像极了目前的他和云冉年。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无疑是在厮杀,只是比起单纯的肉搏,他们之间的争斗又波及了太多人和事。因为云家内斗,华国的经济市场都有了剧烈的波动,放在国际上已经有了点衰退的迹象。
股市飘绿,企业破产,造成的结果是千万个普通人来承担的。云冉年在乎的是最终到自己手上的资产还有多少,但云慕不能不顾忌更多的事情,因此这段时间几乎可以算得上殚精竭虑,用上了任何能用到的法子,咬着牙和云冉年斗了个你死我活,说是斗兽相争都是抬举了。
李含烟头埋在云慕怀里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劲来,但还是不肯抬起头,闷闷出声道:“……我其实一直对云家和我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突然告诉我说,我的一个叔叔正在做这样的营生,我还是很难接受。”
云慕轻轻拍拍她的背,道:“我知道。”
“我娘和……我父亲的事情,我没有什么资格插话,最终是分是和都由他们决定。但是我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不想再和云家扯上什么关系。”
李含烟自顾自地道,“这段时间我也看了不少,你们在家族里学习的那些东西,什么家族荣耀,管理才能,我都不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继续经历更多了,我想要平静。”
云慕顿了顿,才轻声问她:“不想和云家扯上关系,那和我呢?”
李含烟沉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如果你不是被我父亲收养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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