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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很快就熟络起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几年之前我初到辽东,成了斥候,打探高句丽地形,抓到一个十二三岁的敌军,当时一时心软,放走了他。”李傥忽然说起了往事。
“殿下仁义。”谢玄举起酒囊敬酒。
“仁义?”李傥冷笑一声,“我放过了他,他却没放过我,回去禀报,高句丽出动五百骑追杀我们五十人,兄弟们为了保护我,一个个留下断后,死伤惨重,头颅被斩下挂在旗杆上,尸体被剁碎了喂狗,有个兄弟被生擒,就这么一路追杀我们,一路割他的肉喂狗,那位兄弟惨叫了三天三夜方才咽气。”李傥闭上眼睛,咀嚼着嘴中的马肉,仿佛在回忆当年的场景,脸上掠过一道痛苦神色。
外间寒风,犹如千万厉鬼在哭嚎,冰屋内却甚是温暖,还特意留了对窗通风。
谢玄微微作呕,将嘴中的一块鱼肉吐了出来,“难怪殿下如此骁勇。”
“我活下来后,明白一个道理。”李傥睁开眼睛望着谢玄。
“哦?愿闻其详。”谢玄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对待敌人,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李傥年纪虽轻,但一脸狠辣之色,让人不敢正视。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阵阵惨叫声,以及士卒的狞笑声。
“殿下!”谢玄忽然站起,不同的经历决定了二人观念的差异。
李傥也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城中粮草辎重不足以维持如此之多的俘虏,他们活着,终究是隐患,还会分走原本不多的食物,为将者,慈不掌兵。”
谢玄眉头一皱,如果两三千人也就罢了,这可是一万三千多俘虏……
“此地物产丰足,足可渡过寒冬。”
“那是因为大雪还没来,一旦大雪降下,便会彻底困在这座城中,将士们休要休整,没精力看管他们,这些人手上也沾了我们的血。”
“即便如此,也可放了他们,让他们自谋生路,自古杀俘不祥。”谢玄争的不仅是杀俘,而是李傥一个牙门将军,竟然自作主张。
换作别人,早就军法从事了。
“这些人走脱,难保不会返回拓跋什翼健那里,暴露我军虚实,谢将军是南人,不知北地民风,此地没有忠孝仁义,为了活着,不择手段,就算留着他们,也带不回大梁。”李傥语气平和中带着冷漠,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以往在尚武堂时,他并不是这个样子,后来进入辽东,与虎狼搏杀,与夷狄为伍,经历的事情都哦了,心性逐渐变化。
谢玄被他冷漠话语说的不知如何反驳。
放走他们,只靠两条腿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其实一样是个死。
侥幸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投靠拓跋什翼健,到时候白狼城的虚实就暴露了。
谢玄叹了一声,颓然坐下,闷声喝酒。
李傥重新坐下,翻动着烤鱼,待鱼身两面焦黄之后,递给谢玄,“谢将军不必多虑,此事即便传回朝廷,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谢玄哪里还有胃口,“哎,只怕此事以后会影响殿下名声。”
名士自然在乎名声。
“哈哈哈,谢将军多虑了,我既为将,当以守土安民为责,岂在乎这些虚名?有人喜欢嚼舌头,就让他嚼去吧。”
屋外寒风还在呼啸,与惨叫声狞笑声夹杂在一起,响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晌午,谢玄和几个亲卫才走出冰屋,望向北面,全都愣住了。
只见一道五百多步的尸墙堆在北面,挡住了寒风,整座土城顿时温暖不少。
辽东军士卒经过昨夜的杀戮,越发精神抖擞,在冰墙下煮着肉羹。
不过南军诸将脸色都不太好,很明显昨夜没有睡好。
“将军……”连桓石虔这种猛人都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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