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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参天,凉风习习,斑驳的阳光洒下来柔和的搭配着这里的鸟语花香。
华林园,大齐皇家的后花园,也是皇上醉酒后的屠宰场。
宫人们在园林内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是站着,也不是跪着,而是——趴着。
“哈哈哈哈……二叔,真好玩,来,今天让侄儿为您猎头肥猪!”园内回响着男孩的声音。不用说这番骄纵又得宠的只有安德王高延宗了,而此时,他正醉心于自导自演的“人兽大战”。
高洋呢?他皇帝老人家正趴在地上给延宗当坐骑呢!
延宗从腰间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一本正经的瞄准拉弓。“咻!”的一声,箭出去了,“准确无误”的扎在胖太监屁股上,疼的那太监龇牙咧嘴,鲜血直流,还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
“哦!打中了!打中了!二叔,延宗给你抓来肥猪。”延宗说着从高洋背上跳下来,煞有介事的想高洋请命。
“嗯,安德王速去速回,回来朕有赏。”高洋看上去要陪延宗玩到底了。
延宗拽着自己的“猎物”向高洋邀功,高洋稀里哗啦的赏了一大堆宝贝。爷俩自娱自乐了一番,延宗念在“肥猪”
能准确让自己射中,下次在玩时还能再威武一把的份上,就放弃了“吃猪肉”的想法。
“二叔,我们去喝庆功酒!”延宗小大人儿一般的提议着。
“好!”高洋一口答应,一提喝酒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两人穿过华林园,来到北宫,高洋命人摆上酒宴,当然延宗杯子里倒得不过是些奶浆罢了。
三杯酒下肚,高洋眯了眼:“延宗,所有人都劝二叔不要喝酒,只有你最得朕心啊。”说着抚抚延宗胖乎乎的脸蛋儿,“你不怕二叔醉了?”
延宗抹了一把嘴:“二叔醉了有什么可怕?我就喜欢看二叔醉了,二叔,你不知道你醉了后有多威风,那些大臣们都吓得发抖,有一次我还看到一个大臣吓得尿裤子了呢!”说着两人一大一小哈哈大笑起来。
高洋酒量真不能算好,只是能喝,醒着时能喝,醉了还能喝,而且比醒着时还能喝。没几杯酒下去高洋就醉了,出奇的是这次没耍酒疯而是趴在长案上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只有延宗一个人在这里陪着,没有耍酒疯的对象了吧。
延宗扶高洋躺在榻上,金黄色的龙榻先下了一个窝。延宗发现二叔眼角有颗晶莹的东西在闪动,二叔哭了?
“父王,我……攻不下西贼(对敌国周国的称呼),儿子没用啊,咳咳……”高洋在梦里咳了一阵,延宗用袖子帮高洋擦了擦眼泪,“母后……母后你说的是啊,父王是龙,大哥是虎,我是什么?……是虫子……不对,还不如虫子……”高洋一边说着一边竟孩子般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延宗看着二叔心里有种道不明的滋味,不由垂下眼眨巴了两下眼睛,咽回了涌上来的泪水。
漫漫长夜带着几分寂寥划过硕大的邺城皇宫,风里夹杂着淡淡的咸味儿。
今天早上皇上倒是格外准时,宽大的龙袍裹着他肥大的身躯,晃晃悠悠的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一件件的上奏朝事,一一记下,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早朝过后,高演和高湛还未走出朱华门就听得宫人传召觐见。
刚入北宫,一股酒味扑鼻而来,高湛眼看高演又要言辞激烈的进谏一番,忙扯了他的衣袖:“六哥勿多言,皇上现在醉酒,不要白搭了性命。”高演气的一甩袖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六弟和九弟来了啊。”高洋亲昵的招呼着,自己转着圈儿从台阶上走下来,也不让宫人扶,“走,咱们兄弟难得一聚,陪……嗝!”
高洋说着打了个酒嗝,熏得高演高湛直想躲开,“陪朕去看看老三和老七。”高洋说着已出了北宫门,高演和高湛只能从后面跟着。
高演性子本来就深沉,一路上更是紧锁眉头。三哥高浚,七弟高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算来也是同根而生。高浚聪明直率,傲气凌人,幼时玩在一处并不招人喜欢,大哥高澄在世时,二哥高洋韬光养晦,整天托着两条鼻涕到处呆呆傻转,三哥高浚那时没少戏弄他,如今看来,凶多吉少;七弟高涣被关在地牢就有些冤了,这还要从父王高欢说起,那时一位术士预言“亡高氏者黑”。半月前,二哥不知哪根筋拐了弯想起这件事随口问“何物最黑”,身旁的人应了句“莫过于漆”,二哥便疑心七弟,把他送进了地牢。现在去地牢,两人真是前途未卜。
高湛看着高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觉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六哥不是一直扮忠君臣子的角色吗?如今怎么不为那两位兄弟求情了?算了吧。高湛早就看出高演的野心——皇位!如今两位亲王一遭不测,无异于搬掉两块绊脚石。再说,三哥自恃聪慧过人,学着六哥冒死直谏,可他忘了,六哥与皇上同母所生,再进一步讲,六哥有母后这做靠山,三哥有什么呢?
高湛抬眼望了望地牢的方向,脑中闪过两个字——找死!
高演一进地牢便含含糊糊的哼着曲儿,见到高浚高涣,斜眼瞟了一眼他们,让他们跟着唱。高浚高涣心里害怕的厉害。可脑子还清醒,高浚冲高涣使了个眼神便颤声唱了起来:“敕勒川,阴山下……”高洋听着,不由想起儿时兄弟们在一起围着父王学唱这首歌的情形,眼眶不由一热,又听得高浚高涣音颤不已,两位弟弟此时哪还有王爷的风采,狼狈的样子让高洋有些心软:“放他们出来。”
侍卫们正拿着钥匙丁丁玲玲地准备开锁,不想高湛却在旁边轻吐了一句:“猛虎安可出笼?”,高洋却如遭到雷击一般,是啊,猛虎安可出笼?!地牢里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杀意伴随着阵阵寒气袭来,一如高湛嘴角那丝不明朗的笑意。
“步落稽(高湛鲜卑小名),上天算是看到你今天的作为了!”高涣双手抓着牢笼冲外面嘶喊,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不待高涣再说什么高洋的剑已刺入腹中,鲜血已顺着剑刃滴下,血浓于水,鲜血如斯,却比不上水了。高涣笑了,笑得绝望,笑得凄凉。
高洋抽出剑又命刘桃枝像两个弟弟刺槊,高浚和高涣拼了命的将刺进来的槊折断,终于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高洋看着被扎得像刺猬一样的两个弟弟哈哈大笑,高演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看着两个人在那里苟延残喘,“放火。”高洋一声命令将地牢付之一炬,全然不顾身后那痛苦的呻吟。看着不断往上冒的青烟,高洋居然让人用石土填平了地牢。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真的后悔了,高洋脑子中不断闪现幼时兄弟们在一处的情形,越想越难受。转过身抽出剑架在高湛脖子上,高湛还能闻到剑上高涣的血腥气。“步落稽,你为什么要陷朕于不义,为什么!”明明人是自己下令杀的,现在反过来倒要把这笔账算到弟弟头上。剑刃紧逼着高湛白皙的脖颈,高湛扑通一声跪下,既不认错,也不求饶。
“皇兄!”高演大喊一声,“小九也是为了皇兄的江山啊!皇兄!我们才是同胞兄弟,您怎么糊涂起来?!”
高洋扔下剑,心里有些矛盾,目光落在刘桃枝腰间的长棍上,抡起来就给了高湛一棍,力道十足。
高湛身子本来就不好,加上染有气疾,这一棍下去,打得他猛吐了一口鲜血,高演见状,上来抱住高洋猛磕头求饶,高洋这才作罢,扔下大棍,又开始嚷嚷着要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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