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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过一介阉人,自然比不得陛下男儿雄风。”
刘蒙恭维得毫无痕迹,修弥听得也舒泰,吩咐道:“以后每日都给她送些花。还有,苍岚宫那些紫藤也移几株过来,就……种在被砍了的海棠树那边。”
刘蒙应了声。
马车就停在门外,赶车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太监,他放下脚凳恭敬地撩开车帘,请皇帝上车。
在修弥进车厢后,刘蒙也跟着踏上脚凳,修弥制止了他。
“你今日便不必跟我去上朝了,左右是些无聊的折子。你今日继续去打听那些与首辅有龃龉的官员,给朕一个名单,顺带看顾好公主。”
修弥仔细交代了些事,临走前又说:“那个叫沉珠的丫头,昨儿个守夜睡着了,今天让她去领二十鞭子。”
刘蒙一一应下。
小太监挥鞭赶车,刘蒙俯身恭送,等马车消失在宫墙转角,他才直起身子,揉了揉长时间弯着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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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醒时天光已大亮。
碧环侍奉她洗漱,左右一看,却看不到沉珠的影子。
云舒坐在梳妆台前问碧环,沉珠去哪了。
碧环用玉梳为她梳理长发,听罢也不停手,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沉珠守夜不警醒,现下正在嬷嬷那里领罚。”
云舒蓦地想起昨夜修弥说的话。
正当碧环问云舒今日要梳什么发髻时,刘蒙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捧着几只莲花。
云舒在他俯身之前免了他的礼。
刘蒙道:“陛下吩咐,每日要给公主换新的花。”
他抽出了昨天的那几只花,又倒光了花瓶中的水。
“是么,”她盯着他手头的动作,直到看到铜盆中浮上张小纸,才放下心,转头看向了铜镜中,倏地问他:“你会梳些什么发髻?”
刘蒙给花瓶中换上新的水和刚摘的莲花,回道:“灵蛇髻、堕马髻、花冠、双螺,这些都会。”
碧环打开妆奁的手停了下来,她问道:“公主是要刘公公帮您绾发吗?”
云舒说是,碧环便退下,站在她后方手持玉梳的人便成了刘蒙。
与修弥布满了薄茧和伤疤的手不同,刘蒙手上的皮肤细腻光滑,比沉珠和碧环的手都要嫩,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宫中待了多年做惯杂活的太监。
“你是何时入的宫?”
玉梳拢起云舒的青丝,听闻此言,刘蒙手中动作顿了一顿,才泰然答道:“乾元十五年,蒙犯了事,本应下狱斩首,念在奴婢懂卯榫廊檐修建,罚臣修缮内宫建筑。”
乾元十五年,那如今也才四年。四年,从一个籍籍无名修宫殿的,到宦官之首掌印太监,也算得上是扶摇直上。
可惜受了宫刑,再平步青云又如何,总归是没了念想。
云舒继续问他:“犯了何事?”
修长的手指拂过云舒的后颈,稍稍触碰便收回,刘蒙低眉敛目,回答道:“那时蒙来都城考学,考完后与同学去青楼喝酒,喝得有些多,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宗政家的一个庶子。”
这倒是大大出乎云舒的意料。来都城考学,至少是个举人,云舒没想到他以前还有功名在身。宗政家庶子众多,她倒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亲戚是在青楼被打死的,叁十多个庶子里头死个把不受宠的,想来没几个人在意。
“世间男儿多押妓,你以前也挺风流。”
刘蒙并没为他的风流多作辩驳,只说:“那妓子是蒙多年邻家女,因着她兄长犯下过错全家下狱,女眷充入教坊司。蒙见不得她受辱,故而出手相助,谁知……”
他话并未说完,云舒便打断他:“那你的家人呢?”
刘蒙怔了一怔。
“蒙家中寥落,并无姊妹,仅有父母兄弟,受牵连流放八百里,现今在潮州。”
云舒听罢,安慰他道:“等陛下回来我便让他下个旨,免去你家人流放之苦。”
涂了蔻丹的葱白手指覆上刘蒙去拿发簪的手,翦水双瞳盯着他细长的双眼,朱唇轻启,唇边勾着笑,吐出一句话。
“刘蒙,你在宫中可有对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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