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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的洛阳内城,尚无商贾敢违反“太和五铢”的流通诏令。尉窈从阊阖城门外下车,此时天色初亮,城门口拥挤不堪,瑶光尼寺的营建带动了附近各类生意,最明显的是食摊商家,把路两旁所有能落脚的地方全占了。
“江南的米粥——”
“漠北的羊骨汤——”
“河阳县的蒸饼,买饼送菜酱喽。”
河阳县离洛阳不远,就在城西皇女台再往西。
尉窈从饼摊上买了一张厚饼,抹上送的一小勺咸酱,花费了三文钱,然后去旁边的食摊买一碗羊骨汤,一块肉都没有的清汤,花费是一文钱。
当初江书女告诉尉窈早食也可以从奚官署吃,根本实现不了,因为奚官署的早食时间非常早,非宫女身份的宫学讲师最早的进宫时间有规定,等尉窈走到奚官署,庖厨早熄灶了。
她边嚼着饼,边看徐徐进城的旅人和商队,这时方真切体会到何谓“天下煕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拿她自己为例,每月俸钱为三百,如果每月讲够二十七天,并且十六名宫学生全能通过女官的月考核,她的俸钱就可提高一秩,拿到四百钱。但是她早晚出行、吃饭的费用全算上,四百钱能剩下多少呢?
一队骑士于旁边下马,打断了尉窈思绪,是元恌,食客们全识趣腾出铺有筵席的位置,元恌坐到尉窈对面,武士们围坐周围。
元恌问:“你不在宜年里住了么?”
“我搬去劝学里了。”
“我这个月还得在宜年里住。”元恌撅下嘴,滔滔不绝抱怨:“我现在每天上午学诗,下午学尔雅,还不如回皇宗学轻快呢。尉女郎,你是怎么背诵文章的?你不知道,《尔雅》的《释诂》篇太难背了,在我看来,那些字和字之间毫不相干,就和一群跳蚤一样!可是夫子偏说这些跳蚤有相似的地方,哼,反正我是学不来。”
尉窈耐心听着,问:“释诂是一词释多词,殿下学到哪个词了?”
“聚。”
尉窈立即背诵出:“揫、敛、屈、收、戢、蒐、裒、鸠、搂,聚也。”
背对了!元恌嘴巴撅更长了。
尉窈问:“夫子把每个字为何具有‘聚’的意思仔细讲解了么?”
“讲了,他讲的时候我能听明白,每个字都引用典籍里的故事告诉我了,但是他讲完以后,我还是背得很辛苦。今天早上一起来更记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呢?尉窈自己的法子是背不过硬背,然而她知道一部分小童就是开窍晚,加上玩心重,遇到晦涩文章跟看天书似的难。“聚之前的释‘美’,殿下现在能背全么?”
“释美?”元恌的胖下巴微抬,边想边说:“有皇皇、藐藐,有嘉,有珍,嗯……还有……还有穆穆。”他摇头,剩下的想不起来了。
唉,《尔雅》太难了!比背诗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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