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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漏个大眼（第1页）

与大部分备受打击的列兵不同，刘筱云虽然疲惫，心情却格外美好。这场完全没有区别对待的早操中，他再一次成了最后一个完成体能项目的。虽然依旧招来了不少蔑视的目光，但刘筱云却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端举着的轮胎一次都没掉到地上。五十公斤重的东西，他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短短半个小时的训练已经让他的双臂出现剧烈的酸痛，影响上午训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刘筱云知道，接下来的半天肯定会在孤独中遭受李爱军毫不留情地训斥和其他人充满恶意的讥讽。但他不在乎。比起昨天的自己，他已经有了些许进步。这种进步不在体能上，而在思想和内心里。昨天之前的他，面对这达到他承受极限的训练，必然会在中途选择偷懒或放弃。但今天的他，咬牙坚持着完成了。哪怕，依旧是倒数第一。但这个倒数第一，比那个行百里而半九十的倒数第一，强了太多太多。更让他得意的是，李爱军问他的七个问题，他答对了四个。队列中有超过半数的人准确率甚至连他都不如，甚至还包括其中两个代理班长。他们这些人洋相百出的拙劣表现，让刘筱云越发肯定，只要自己体能的体能可以胜任驾驶员这个专业，那么以夏承安对他的辅导和自己的聪明，将来未必会一直扮演这个“拖后腿”的角色。学习，训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一次，刘筱云再度拥有了明确的目标。夏承安给了他那么多的帮助，他必须要拿出同样的努力，才不至于辜负这些好意。与刘筱云的精神焕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跟其他人一起垂头丧气的徐振卿。从始至终，李爱军都将他当成了一个标靶。最严格的要求，最困难的问题，悉数往他身上招呼。点名他回答的八个问题，除了两道题目昨天夏承安补习的时候提到过，其他全都是他完全不曾接触过的。这几天他心里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自信，在短短半小时之内，被李爱军彻底打击成了粉末。他很想仰望天空，看看这湛蓝的万里无云的所在，是否还有容纳自己可怜梦想的空间。可每当他想要抬起头的时候，今天被李爱军数次问得哑口无言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那紧绷着的严肃脸庞下隐藏着的浓浓的失望，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脖颈上。他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看一看。丰盛的早餐一如前日一般，塞进嘴里后尝不出一点滋味。但徐振卿依旧选择强撑着反胃的感觉将所有食物一点不剩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嘴巴。他不确定李爱军接下来会不会像刚才那样一直玩下去，既然无法在脑力方面赢得这场训练的胜利，那就在体力方面，至少不被李爱军继续失望下去。狼吞虎咽的模样让很多食不甘味的列兵们不由得侧目，但徐振卿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再度回到体能训练场，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但这一次，夏承安缺席了。无论在训练场的列兵们羡慕或是嫉妒，夏承安已然来到教员们休息和交流的办公区域，径直找上了早就等在这里的邵强。“来了？随便找凳子坐。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一些，但并不算多。我不能像教他们那样按部就班地教你，所以需要讲什么，全看你自己。”抛开两个团的意气之争，邵强比李爱军要更好说话一些。见夏承安不带半点客气直接拉凳子坐在自己身边，而后从理论教材中抽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稍强知道，这个大学生绝对是有备而来的。本来轻松惬意的姿态瞬间收敛起来，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精神却高度紧张。而夏承安递过来的纸张上面涉及问题也没有让邵强失望。装备的机械结构部分，全都是涉及装备具体参数的具体问题。至于驾驶技术部分，关于操作规程的一些隐藏的技巧，夏承安在纸张也有详细的猜测和发问。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夏承安将纸张交上来，邵强绝对会误认为这是一名准备考取驾驶专业等级证书的老兵在发问。心中暗暗惊叹夏承安学习和思考能力的同时，邵强也忍不住开始嫉妒736团的运气。不得不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他们734团虽然分配了五名大学生新兵，但论起兵员质量，三个加起来都不如夏承安这一个强。想到这里邵强就有些气恼。虽然他们734团不像736团那样被人照顾，晚上也没有合适的场地组织补习。但作为四十八师的拳头部队，自然不可能在努力这方面输给其他团。昨天晚上邵强同样组织了补习，虽然是以宿舍为单位自习然后由他这个教员挨个登门去解答问题，但他们团这次前来受训的三个大学生新兵，不仅自习的进度没有跟上夏承安，就连思想的深度都远远不如。这种巨大的差距面前，邵强感觉如果有可能，他一定会强烈建议团首长将夏承安换到他们连去。只是，即便有这样的想法，实现起来也必然困难重重。他都知道夏承安有多优秀，更何况比他更早接触夏承安的736团官兵。想来，这次李爱军这家伙亲自带队，未尝没有盯着这小子的意图在内。想到这里，邵强苦涩地摇了摇头。好在，虽然艳羡好兵都是别人家的，邵强也没有在教授的过程中藏私。将纸张在手里捏了几分钟，大脑迅速思考了完整的答案之后，邵强开始详细为这个好兵苗子解答起来。“先看这个问题，教材上确实没有详细讲述，毕竟这只是最基本的入门教材。这个部件的构造其实是这样的，你来看，它的三视图画出来之后，你的疑惑基本上能解决一大半……”“还有这个问题，驾驶操作中，我们往往都是手脚协同并用。而且驾驶员并不是唯一对车辆进行操控的乘员，很多时候，我们要跟车长和炮手做到协调一致，不然的话无论是规避还是攻击，都无法精确地实现意图。”“还有这里，咱们的悬挂系统是可以调整车辆倾斜角度的，你估计对装甲车辆的认识还停留在民用车辆的基础上，所以这点理解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咱们现在装备的悬挂系统是这样的……”两个极其投入的人凑在一起，对于这些理论知识的研究和讨论开始向更加深入的层次迈进。不知不觉间，四个小时悄然过去，若非开饭号就在教员办公室不远的地方，只怕照样不能唤醒沉浸于其中的两人。当注意力从学习中退出时，一阵剧烈的麻木和酸痛瞬间弥漫在夏承安的全身上下，长时间歪着头的他就连扭头都感觉有些困难。同样没保持端正坐姿的邵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怪异的姿态落入对方眼中，忽然间便引起了一阵苦笑。短短四个小时的接触，邵强开始将这个兵龄仅有三个月的后辈当成了可以交流的同辈。看向夏承安的眼神中不再有那种老兵看稚嫩新兵的戏谑，反而因为夏承安的学识，带上了些许尊重。邵强很清楚，这样的年轻人只要愿意留下来，兵龄和军衔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如果自己能够一直留在734团，也许不久的将来，跟自己打擂台的就会换成眼前这个年轻人，而不是那个跟木桩子一样根本没什么趣味的李爱军。只是，越这么想，邵强心里就越感觉酸楚。为什么好兵苗子都是别人家的？他们734团好说歹说也是拳头部队，如今怎么越来越感觉像是后娘养的。不过这么诋毁上级的话他邵强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真要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瓜蛋子一样这个不服那个不忿，他邵强还没那么低的思想觉悟和纪律底线。736团参训人员的午饭继续在沉默中结束。回到宿舍的刘筱云也如昨日一样跟条死狗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过当夏承安为他缓解肌肉疲劳的时候，倒是没有像昨天那样睡死过去，而是颇为兴奋地向夏承安炫耀道：“夏哥，今天我引体向上终于能上十四个了。”虽然在四小时的训练场只成功了一次，但刘筱云并不觉得那是侥幸。因为在过去三个月的训练当中，他甚至连侥幸及格的能力都没有。夏承安忍不住眉头挑了挑。刘筱云的体能水平他是最清楚的。一个星期前的新兵最终考核，刘筱云的引体向上成绩堪堪及格，这还是因为他上杠的时候取巧，凭借一股子冲劲节省了不少体力的前提下完成的。不成想短短一星期过去，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居然有了这么大的突破。他当然知道这十四个的数量大概率有些水分，但现在刘筱云要稳定地做十三个引体向上肯定没什么问题。看着眉飞色舞的刘筱云，夏承安笑着点头称赞道：“确实进步比较大。想当初你小子可是连六个引体向上都够呛，没想到现在都能稳定翻番了。继续努力，争取过几天考核的时候漏个大眼。”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隔着一张床躺着的三连刺头忽然间冒出了一句冷场的话。“就他，开什么玩笑。咱们这些受训的人，除了他哪个引体向上不是十六个起。偶然干拉十四个就得意成这样，真到考核的时候，他能给咱们漏什么大眼？”一句话，全盘否定刘筱云这两天的努力和辛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驳，夏承安挑起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本来盯着刘筱云那张乐呵呵的脸的目光迅速扫向那个昨天开始就不安分的家伙，而后冷冷地说道：“这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就没关系了？在团里他代表你们坦二连，我们管不着。但来到这里，他就是736团的一分子，走到哪里丢的都是咱们团的脸面。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被他拖了后腿，我说两句怎么了？”他真正不服气的，本来就是夏承安。如今借着刘筱云这个触霉头的家伙，正好将自己一肚子的气撒在夏承安身上。只是他没有想到，本该保持沉默的刘筱云却在此时爆发了。“别给爷们戴高帽，你不配，爷们也不想戴。我可从来没听说这集训还根据各团平均成绩分三六九等的。再说了，要说丢脸，咱们这些人前天下午就把咱们团的脸都丢尽了，除了我夏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没谁能逃得掉。这会儿跟爷们提丢脸，早干嘛去了？”“我刘筱云今天还就把话放这了，爷们我体能是差，但我可不像你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也不看看自己今天早上挣了多少遍抄写，别人不清楚，我可数着呢，爷们再不济，抄的总比你少。”在新兵连混迹三个月，刘筱云经受过无数次打击，但从来没有在斗嘴这方面吃过亏。一张嘴就撕下三连这个尖子兵的遮羞布，刘筱云冷笑着继续道：“不就我夏哥昨天没帮你按摩心里泛酸么，想撒气就朝自己撒，给自己俩大嘴巴子问问清楚，凭什么我夏哥要给你按？整天闹这些有的没的，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别人不说，就咱们这宿舍，你能排老几？你要有能耐，昨天晚上早就当上代理班长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穷横？要我说，你丫就是欠的。”看着刘筱云那明明趴在床上跟条菜虫一样，嘴巴却充满战斗力明摆着找事德尔样子，夏承安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而后看了一眼早就有个同样经历的徐振卿，随即摇头苦笑起来。三连的尖子兵显然被刘筱云一番诋毁人格的辱骂激起了脾性。只是当他准备跟这个除了嘴硬干啥啥不行的少爷兵一决高下的时候，刚刚走马上任的代理班长张汉杰终于看不下去，一个箭步走上去将他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