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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脱胎换骨的蜕变（第1页）

当李爱军找到夏承安，将单独为736团的新兵们补思想课的想法告诉他时，夏承安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此前他也确实为刘筱云和徐振卿两人上过课，但那毕竟涉及他的专业，而且面对的也都是他的熟人，讲述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怯场的感觉。但，如果接下李爱军的嘱托，那他要面对的将是736团所有的新兵和三个思想水平远超自己的老兵。而且，他自己还在不断在思想层面向一名真正的战士靠拢，有什么资格去教授别人。见夏承安满脸犹疑，李爱军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说出了他们眼下面临的困境。“我们三个虽然训人的时候话不重样，但真到了讲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口才肯定不如你。”殷切期盼的表情在李爱军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让夏承安能应下这件事，李爱军完全没有丝毫隐瞒地说出了他们三个士官心中的忧虑。“很多人总是喊着科技强军，科技兴军。但不管科技怎么发达，这些装备最终都要由人来操控。咱们人民子弟兵之所以具备强大的战斗力，就是因为有先进的思想武装我们的大脑。”“指导员常跟我们说，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是打不了硬仗的。咱们装甲兵生来就要攻坚克难，如果这些人的思想水平跟不上，一碰到硬茬子全都成了散兵游勇。”“就算将来你成了军事主官，带着这么一帮子兵打仗，你觉得能打赢吗？”李爱军嘴上说自己口才不行，但劝说夏承安的时候，却发挥了超出寻常的表达能力。他今天必须要劝服夏承安，因为真让他们三个赶鸭子上架，得到的效果也许并不会特别理想。沉思良久，夏承安到底还是答应了。从他在梁红兵那里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出风头的准备。虽然这样做很可能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让他们认为在做自己的陪衬，但如果能够让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能有所成长，即使被误解，那也是值得的。这一次，夏承安没有提什么要求，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组训的进程并没有因为736团的问题有所改变，当次日朝阳升起的时候，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候着的新兵们迎来了正式训练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正式进入专业技能训练。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当中，你们将接受坦克车辆驾驶，射击，通信，指挥，保养和维修等多项科目。现在开始介绍你们的教官。”“车辆驾驶总教员，邵强，来自我师唯一的功勋连队，735团五连。邵强同志具备卓越的驾驶技能和丰富的驾驶经验，曾经多次代表我师参加军区大比武并取得优异成绩。从今天起，他将负责你们驾驶科目训练的一切。”在黄参谋的介绍中，这位735团的带队士官从一众老兵中跨步出列，抬手向列兵们敬礼后，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地说道：“装甲驾驶是一项极其考验综合身体素质的科目，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九成九的人都达不到要求。理论学习的这段时间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还不能补足的话，你们当中的大部分将会失去培训的机会。”邵强的话极具震慑力。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列兵们肉眼可见地泛起焦急的神色。对于这样的效果，邵强表示非常满意。当他重新回到队列的时候，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让人望而生畏的笑容。任由邵强让新兵们产生焦虑的情绪，黄参谋并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干预，只是依然故我地介绍着其他教员。李爱军不出意外又跟邵强比拼起了带兵的要求，夏承安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边所有人因此产生的畏惧和不安。而在这种低迷的情绪中，一对从夏承安进入军营以来首次看到过的军衔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是一位看起来就知道年龄很大的老兵。夹杂着银丝的头发下，是一张圆乎乎的脸。黢黑的脸庞上始终挂着笑意，却让一双明溜溜的眼睛下的眼袋更加突兀。挺翘的鼻梁上还有未曾撕干净的死皮，正与紫红色的嘴唇上灰白的干裂交相辉映。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穿笔挺的军装，没有人会将他跟资历深厚的老兵联系在一起。但显然，他的存在恰好印证了那句俗语——人不可貌相。就是这样一个扔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亮点的人，肩膀上挂着的军衔却赫然有三道粗细不一的拐。哪怕以最低的时间计算，他的兵龄也比在场的任何人高。哪怕是黄参谋，介绍这位老兵的时候，声音也显得格外敬重。“大家好，我叫邢国强，很高兴与大家一起学习装甲维修与保养这门课程。作为你们的师兄，我有几点经验跟大家分享。”与前边那些盛气凌人的教官不同，这位老兵的话跟他的笑容一样，有一种春风化雨的力量。刚刚被邵强李爱军等人的严厉惊吓到的新兵们瞬间舒缓了心情，而这位老兵的声音在他们耳中则显得更加动听。“虽说咱们装甲兵干的都是苦力活，但装甲车辆却都是精密工业的产物。虽说设计生产的时候考虑到实战需要，让它皮实了不少，但谁都不能保证，它会一直不出问题。所以，咱们就得学维修和保养。”“维修和保养，这履带你得拆吧？这外壳你得卸吧？所以干这事确实也得有把子力气。短时间力气不够也不要紧，关键还是得持之以恒地练。”“至于力气之外，那就只有两样需要你们努力了。第一个就是学习，装甲兵为啥能当技术兵种，关键就在这里。车辆的动力、悬挂、火控、通信，科技含量高着呢，咱们都得学。”“有人就问了，不学行不行？按我的经验，也行。不学可以啊，到了战场上，你开的装甲车它趴窝了，你把它当个王八壳子扔下，然后赤手空拳跟敌人过两招。只要能打赢，你还活着，回来大红花一戴，你是英雄，你说啥就是啥。”冷不丁一句玩笑，顿时让新兵们哄笑起来。而这位老兵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可是，赤手空拳能打得过枪的话，咱们还造这装甲车图啥呢？又凭什么，让全世界都将它称为‘移动堡垒’、‘陆战之王’呢？”列兵们的哄笑戛然而止，而老兵则继续着他的发言。“至于第二样，那就是仔细。有时候很多问题往往是因为我们疏忽大意，就像你们在家里用热得快烧水的时候，水之所以没开，有很大可能并不是热得快坏了，而是你没把插头插进插座里。”“在装甲保养和维修这门课程里，无论新兵还是老兵，往往都会在细致这一块出问题。你们刚刚来到这里，在我眼里都是有无限可能的白纸，所以我希望你们在这张纸上写下的第一个词汇，就是认真。”“年纪大了就喜欢多唠叨两句，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希望今后的训练中，我们能够共同进步。”邢国强说完后，挺身向面前的列兵们敬礼后转身回到了教员队列中。而重新来到列兵们面前的黄参谋，眨眼的功夫脸色却跟换了个人一样，严肃中带着些许凌厉。“该介绍的，已经介绍完了。现在我宣布，组训正式开始。接下来一个月，你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两项，体能，理论。根据组训计划，每周六上午，基地进行考核。”“考核成绩不会计入你们的最终成绩，但最后两轮考核中，任何科目连续两次不及格的，一律视为自动退出训练，我们会专门派车把你们送回去。至于你们不接受训练回到原部队能干什么，你们自行考虑。”黄参谋的话打消了很多人的最后一丝侥幸。跟夏承安他们一样，在来到这里之前，列兵们都初步了解过这次组训需要学习的内容。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体能或许比刘筱云好很多，但对理论知识，无论学习能力还是学习热情，甚至连刘筱云都不如。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如今下连已成定局，即便理论知识掌握不够透彻，只要到了实际操作的环节能够弯道超车，他们当装甲兵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考核不及格会被遣返。连实操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相当于没学到任何专业技能。即便他们在新兵连的成绩再怎么优秀，真要被遣送回去，迎接他们的也只有被无情地送往步兵连队。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不光是为了梦想，同样也是为了脸面。列兵的队列中瞬间弥漫起凝重的气氛，而这也正是黄参谋希望看到的。“全体都有，目标体能训练场，左转弯跑步走。”体能训练并没有专门的教员，全都是之前黄参谋介绍过的各个科目的教官兼任。早在自我介绍时就跟邵强当众呛声的李爱军当然不会在对头面前让身后的这群新兵蛋子给他丢脸，再一次申明队列纪律后，李爱军指了指面前堆成小山的圆木和橡胶轮胎，表情肃然地讲道：“小号轮胎，直径六十公分，重二十公斤。中号轮胎，直径一米，重五十公斤。今天是头一天训练，不给你们上强度，小号轮胎举半小时，中号轮胎提半小时。完成训练的，提前休息。完不成的，全天加练基础体能。”不是一上来就朝那堆看起来就最大最重的轮胎下手，夏承安不由地松了口气。但随后他就有些担心地看向了身旁的刘筱云。小号轮胎举在头顶半小时，虽然按照李爱军的示范，双手抓住轮胎的位置是其最柔软的内圈，但如果刘筱云掌握窍门保持身体和轮胎的稳定性，半小时咬咬牙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但将中号轮胎提在半空，饶是手臂自然下垂，对体能和臂力的要求也远远超出了刘筱云能够承受的范围。毫无疑问，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天，刘筱云必然会被李爱军单独拎出去训练体能。对于这个一直在鼓足勇气和缺乏自信之间来回摇摆的好友，夏承安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四次考核全部及格的那天。力量的增长只能依靠自身，即便想帮忙，夏承安也有心无力。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事情夏承安能够帮得上忙的话，那也只有理论的辅导和训练后的按摩了。当然，前提是刘筱云不会自我放弃。正准备跟刘筱云说几句鼓励的话，李爱军却忽然单独将刘筱云叫了出来。“刘筱云，以你现在的体能水平，想跟上大部队的训练是不可能的。给你两个选择，一，主动退出，回去之后对你另行安排；二，即刻加练，从最基础的体能开始，半个月内赶上他们现在的水平，再用半个月，争取最后一次考核及格。”李爱军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对这个一直拖集体后腿却完全没有半点自尊的兵，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性，甚至都不愿将鄙夷和嫌弃表露在脸上。他给了刘筱云两个选择，但实际上，他认定这个城市少爷兵根本别无选择。新兵连的最后一段时间，刘筱云确实有点小小的进步。那点进步让他在最终考核的时候不至于成为一百八十人当中最差的那一批。但当他进入坦克连之后，重新恢复自由散漫性格的刘筱云却再次成为了铁打的最后一名。将刘筱云扔进这参加组训的百十来人里，他同样是垫底的那几个。而与他同样垫底的，是那几个被其他团重点关照的大学生新兵。那几个可以将这次组训视为一种经历，即使他们被集训大队淘汰了，他们照样可以因为种种理由留下来成为旁听生。可刘筱云如果被淘汰的话，就真的只能灰溜溜被基地送走。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兵，李爱军根本不会有任何意见。但从他带着这些新兵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必须要为所有人负责，哪怕，是他最不喜欢的这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筱云给736团抹黑。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个少爷兵在短时间内，进行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