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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目的（第1页）

更让新生们想不到的是，作为裁判的宋明远非但没有叫停，反而嘴角含笑看着他们。“报告。”最先忍不住的，还是夏承安今天早上开过小灶的那几个女生。虽然她们也希望自己能够多得到一些休息时间，但看到夏承安脸上肉眼可见出现红肿，善良的内心让她们再也对此视若无睹。“出列。”她们得到的是宋明远颇为随意的回应，似乎这位连长根本没拿夏承安当回事，反而将她们当成了想要退出训练的怂包。“报告连长，教官脸上被蜜蜂蜇了。”其中一名女生带着哭声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内心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此时此刻的她宁愿夏承安立刻处理自己脸上的情况，也不愿任由宋明远继续这么耗下去。她们并不傻。方才宋明远说距离一小时还有十三分钟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默计时，以现在她数到的数字计算，十三分钟早就过去，甚至还略有富余。宋明远显然也被这名女生的勇气吓了一跳，愣了几秒后回过神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从队列中站出来高声提醒的女生，眼神中闪过一抹赞赏。“还有其他事情吗？”看着话刚说完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的女生，并没有直接回应女生反映的情况，宋明远反而沉声追问道。见对方只是沉默着摇头，这位深知已然在学生们心中成为冷血动物的上尉做出了非常符合他人设的回答：“没有其他事情就归队，如果坚持不了，就过去休息。”说完这句话，见女生依旧在小心翼翼地观望夏承安的情况，宋明远这才环顾四周，将其他围观的军训班的新生们各异的神色纳入眼底，这才沉声向面前的新生们说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们当中一些人怜悯你们的教官，觉得遇到这种情况，他首先要做的是处理自己的伤。”“但我要告诉你们，在我这里，不可能。”“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帮你们问问你们的教官，他现在愿不愿意如你们所想的一样，主动认输然后回去处理蜇伤。”在一群新生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宋明远喊出了夏承安的名字。“夏承安，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主动认输，二是坚持到底，你选择哪个？”新生们试图从夏承安脸上找到一丝犹豫。但他们面前右脸已经出现明显水肿的列兵却让他们失望了。几乎在宋明远话音刚落的时候，夏承安就立刻做出了回答。“报告，我选二。”因为水肿的原因，夏承安说话的音色比起先前略有含混。但依旧挺拔的身躯告诉他面前这些往常只是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解放军真实模样的学生们，他的决心就是如此。听到这个答案，宋明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继续坚持吗？”见那些疲惫不堪的新生们默默摇头，宋明远说话的声音不由得高亢了几分。“因为他的身上，穿着那身军装。穿着这身军装，就代表着军人光荣的形象。所以，他就必须守护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荣誉。”“对你们来说，这是残忍的。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必须的。因为这份荣誉，是你们，是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我们必须捍卫这份荣誉，哪怕跟先辈们一样，用鲜血和牺牲去换。”“事实上，早在二十二分钟以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我之所以骗你们，是想让还在咬牙坚持的你们，在这场较量中尽可能多地突破自我。”“今后你们站军姿的时间将会延长到一个半小时甚至更久，我相信，经历了这一次的突破，未来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你们也始终能够相信一句话——咬咬牙，就过去了。”说到这里，看着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的新生们，宋明远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事实上，早在你们展开这场赌局的时候，我就断定你们会输。你们的教官是我亲自从新兵连里带出来的，早在大半年前，他就能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里站军姿两小时以上。”“夏承安，告诉他们，你跟他们打赌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一场赌局，不仅起到了应有的训练效果，还因为小小的意外让这些学生们上了一堂印象深刻的思想教育课，宋明远很满意。看着依旧保持着立正姿势没有动摇的夏承安，宋明远没有第一时间下达稍息的口令，而是想趁热打铁，让这些新生们刻骨铭心地记得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早就知道宋明远极其擅长因势利导，夏承安当然知道宋明远这么问的原因。只是，虽说对自己手底下这些新生而言确实是件好事，但夏承安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自己在宋明远手里两次被当成范例教育别人，情况一次比一次狼狈。尤其是这次，看着右侧脸颊高高隆起的水肿，夏承安根本就不想说话。只是，即便是为了配合宋明远这位连长，他也必须说点什么。“报告，是想告诉他们，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这句极其像一句广告词的话，让新生们不由得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早在高二的政治课上，他们就从老师那里学到，这个世界是物质的，是客观存在的。在客观世界里，万事万物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唯物论最基础的观点。但现在，他们却被一句极其唯心的话触动了。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信仰出现了什么问题。用最客观的态度分析他们坚持如此之久的原因，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想跟夏承安拼到底。而是因为此前的他们，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逃避艰苦的训练。仅此而已。看着沉默不语且面露愧色的新生们，宋明远忽然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而后严肃地朝面前的军训班下达了集合的命令。“现在通报本次训练过程中所有人的犯错情况。第一排第一名，提前退出；第二名，八次；第三名，六次；第四名，十一次；第五名，提前退出……”上课归上课，宋明远可没忘记夏承安请他来是干什么的。站在队列前方的他洞若观火，任何人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因此，当宋明远准确地报出所有新生犯错失误次数以后，居然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按照刚才的赌约，提前退出的，两百俯卧撑；犯错的，次数乘以十。此外，鉴于提前退出的这些同学休息了太长时间，再加罚一次五百米往返跑，最后三名再加五十个俯卧撑。”新生们完全不知道，落在夏承安手里，他们可能真的只会站一小时军姿，然后该罚多少罚多少。但落在宋明远这个连长手里，以他当初训练新兵的那些手段，要是不让这些新生们流出二两汗来，那他就不是宋明远了。一直围观的新生们顿时露出了好戏连台的喜悦。尤其是看到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受罚，心里更是别提有多带劲了。只是，当他们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容的下一秒，那些此前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官们却一个个跟见了鬼一般，纷纷下达了俯卧撑两百的口令。他们还在抱怨为什么自己也会遭受这池鱼之殃，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朝他们厉声呵斥的教官们，此时心里却在惴惴不安。让这些老油条们深感不安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宋明远那凌厉的目光。他们很清楚，先前带着自己的学生面向夏承安带的这个班级就是不怀好意。如今夏承安非但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出丑，反而因为一只小小的蜜蜂搅局，愣是表现出了他们都未必能够企及的坚韧。根本不用细想他们也知道，目睹全部经过的学生们必然会对此津津乐道。也许这件事情会永远在这所学校流传下，而往后每年前来参加军训任务的教官们都会被拿出来跟夏承安比较一番。很不幸的是，最先被拿出来比较的，恰恰就是他们。为了躲避宋明远那洞彻人心的眼睛，老兵们纷纷打着向夏承安这个班看齐的口号带头做起了俯卧撑。看到这一幕，宋明远不屑地笑了笑。如果今天换成另外一个人，遇到那只蜜蜂袭击的时候也许同样能够做得跟夏承安一样。可是，谁又能像夏承安一样，拿自己的脸面和威信做赌注，让这些新生们真正经受一次精神上的洗礼呢？可能有，但绝对不多。这是宋明远给出答案。尤其让宋明远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在那一刻，选择了看热闹。单纯的新生们可能看不出他们的花花肠子，可同样不排除那些脑瓜子机灵的新生揣摩出这些教官私底下的关系。宋明远思索时，夏承安正看着自己的学员们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进行着俯卧撑。“邱泽，屁股抬那么高干什么。宋雪英，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动是吧？还有你，高小薇，胳膊肘都不带弯一下的，你这也算俯卧撑？动作再不标准，小心我给你们重新计数……”将一半露在外边的螫针用指尖捏紧迅速把整体全都从脸上拽出来后，夏承安便没有继续在意这点小问题。被蜜蜂蜇过的地方确实有些肿痛，但也许因为是自身免疫能力强大，此时的脸颊上的肿胀却已然没有最初那么严重。说话感觉稍微利索了一些的夏承安根本不吝啬他的口水，疯狂批评着趴在地上不停起伏的新生们。半晌，待所有都完成他们应该接受的惩罚后，夏承安终于下达了休息的口令。让夏承安倍感意外的是，这些本来可以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乘凉的新生们，居然纷纷围在自己身边，不停关心着自己。看着这些七嘴八舌朝自己送来关怀的学生，夏承安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无论此前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偏见和印象，此时此刻，他们展现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最纯真的善意。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还未曾真正步入社会的孩子。他们不是当初刚刚踏入军营的自己，只是一群走进象牙塔，用知识武装大脑的学生。抬起双手向下虚按，夏承安示意所有人坐下来，而后慢慢回答起新生们的问题。“教官，你真感觉不到疼吗？”这是当下最热门的问题，夏承安不得不首先做出回答。“疼，哪能不疼。”“那你为什么还能不动呢？”“我也想动，但连长在场，我要动了，就不止做两百个俯卧撑那么简单了。”夏承安半开玩笑的回答让这些新生们纷纷忍俊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早已走远的宋明远，强烈的好奇心又促使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宋明远和他们这些教官的关系上。而笃定了要跟这些新生们先处成朋友的夏承安则毫不避讳他跟宋明远之间发生的那些趣事。让这些新生们满足了好奇心的同时，也让他们了解到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知道，严格的管理会让你们厌恶。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希望大学期间你们对自己的要求能像现在这样严格。”“失去约束之后的生活有多可怕你们可能没什么概念，我就说我亲身经历过的。大二的时候，我们宿舍有个同学沉迷于喝酒打牌，没课的时候，拉着同学一起玩，有课的时候，一个人派出去跟社会上的人玩。”“不到一学期，在外边欠下了一万多块钱的赌债，挂科多达七门，而且全都是非常重要的专业课。”“家里人求爷爷告奶奶借钱为他还清了赌债，可是长时间沉迷于娱乐活动，他的学习能力已经明显下降，即便学校给了他两次补考的机会，那七门专业课他都没有通过哪怕一门。”“最后学校只能强制退学，后来听他的同乡说，他在老家找了个不怎么像样的工作，依旧沉溺于喝酒打牌。”说到这里，夏承安忍不住有些唏嘘。“如今，我们那个班的同学有些考了研，有些进了国企，有些从政一方，有些公派留学。可能混得最差的，也只有我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