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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拨开云雾见日明（第2页）

秦戈自嘲的一笑，转过身看着雪狼山下，群峰叠峦延绵。

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两个不同文明、跨越千年历史、拥有国仇家恨之人，之间本就有着犹如天堑般的隔阂。

“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有一颗鲜活的重情之心，之所以迷茫，是因为你有着目光难以触及的目标，之所以绝望，是对自身的行事和作风的排斥，当然也有你极端理想主义和刚直不妥协的本性所导致的！没想到在外人看来，你这个勇敢、刚毅、癫狂、战无不胜、威风不可一世的大汉虓虎竟然如此多愁善感，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说话间金德曼捂嘴轻笑了起来。

秦戈闻言一张老脸一红，不过金德曼的话犹如清风拂杨柳，将他的内心某些本质给剖析出来，让秦戈看得更真切了，此时秦戈不仅没有排斥和恼羞成怒，反而多了几分深思和沉默。

金德曼斜眼余光一直观察着秦戈，像是这种沙场无敌的猛士，都有着高傲和自尊，他们对自己的道义和准则有着迷之自信，他人的话语思想根本无法影响他们，即便自己的皇叔高仙芝，看起来儒雅随和，然而他内心是极度的自尊和冷傲，甚至连金德曼都与之相处有着一道无形的隔阂。

然而秦戈却完全不同，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秦戈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如同虓虎般令天下闻风丧胆的虎威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极端敏感脆弱的心，他嗜血好战，但是有着丰富的同情心，肝胆豪气冲天，却有着谨小慎微的玻璃心，而且还是一个理想主义，时常处于亢奋和厌世的矛盾状态。

“作为一个旁观者，就拿这次祭献将士魂魄、召唤魔将秦虎来说吧！你牺牲了你视之如手足的弟兄，甚至你的宗亲叔伯，你觉得自己非常冷酷无情，然而秦虎的出现，可以让更多的将士免于牺牲，甚至会对未来整个战局有颠覆性的影响，或许在以后这两个将士也会牺牲，然而秦虎的出现将拯救更多的将士，这便是作为统帅的大仁与小仁，为将士同袍的大义与小义，在战略抉择上的智慧！你现在痛苦欲死，正是你选择了恪守整个部队将士间的大礼而放弃了与私人间的小礼，践行整个北征军将士为帅的大信，而不得不牺牲部分小信！其实你的那些弟兄们他们比你看得清楚，就像你的那个叔伯，他至死高亢的吼着你们宗族的战歌，那是他选择牺牲自己，将生存的机会留给族人和后辈，这就是你们华夏孟子所言的舍身取义，鱼和熊掌的取舍问题，当你成为北征军统帅时，你已经不是你个人，你代表着一个整体，就像你们武人在战斗时，宁可被斩断肢体，也要守护首级，这便是由小见大！”金德曼的话非常的通俗浅显，而且似乎是顺应着秦戈的思维逻辑娓娓道来。

听着金德曼的话，秦戈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身上那种负面情绪逐渐的一扫而空，握紧拳头望着延绵的山外，那双犹如星辰般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世间的任何迷雾，抚掌道：“对了！这就是文若说的为主五大纲常，我要化龙冲天，必须以这五大纲常为鳞为角，我终于明白了！”

此时秦戈浑身散发着摄人的精气神，以前很多想不通之事，在这一刻豁然开朗，甚至和荀彧当年的很多告诫竟然互相印证，秦戈只觉的这一刻自己犹如脱去束缚的蛟龙，足以遨游天下。

“嘻嘻！刚才你还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幼童，现在就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你可真是有些可爱啊……”一旁的金德曼捂嘴笑了起来。

秦戈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低着头真有些无地自容，脚差点要将足下的岩石抠出三室两厅。

不过这个金德曼真是个通天大才，她的言行竟然和荀彧能够交相辉映。

而且以前秦戈和荀彧交谈，总是像是隔了一座山，而荀彧的想法跟自己完全不契合，荀彧又喜欢说话云山雾罩，所以他的很多话，秦戈都吃不透。

以前秦戈觉得是这位政治圣人对自己的智商碾压，然而今天那些深奥的理论，在金德曼口中说出，竟然如此的通俗易懂，在洛阳练出火眼金睛的秦戈对金德曼顿时生出一股尊敬之心，此女的政治才华丝毫不必荀彧差，而且比荀彧更适合自己！

秦戈向金德曼恭恭敬敬的一礼道：“多谢先生的指点，令再下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这是秦戈在洛阳养成的习惯，凡是对他思想有启迪、有大学识者，他都会持弟子礼进行拜谢！

秦戈的如此大礼倒是惊得金德曼有些手足无措，金德曼虽然才智通天，然而由于她是女人的原因，却一直不受尊敬。

在高丽文明区女性永远是男性的生育机器，由于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那也不过是更强者的生育机器，为了延续更优秀的血脉子嗣罢了。

甚至就连她的圣祖、父王和皇叔，对她的终极期待是能够孕育纯正血脉的琉璃孔雀，而她的才华、志向和抱负，根本没有人会管，从小到大她就是个摆在新罗皇宫的花瓶罢了。

然而从秦戈身上，她感受到了那种对她个人才学的尊敬和崇敬，这跟那些觊觎和迷恋她美貌和血统的高句丽男子完全不一样。

一向犹如机器般冷漠无情的金德曼眼中闪烁着震惊和不可思议，不过金德曼的心理素质和政治城府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很快便捂住嘴笑了起来，掩盖住了自己的震惊笑道：“哈哈！没想到威震天下的大汉虓虎会向我这个小女子折腰屈尊……这可真是天下一大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