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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垂死（第1页）

就这样，李栀苦苦坚持到了他们降落后的第72天，也就是她受伤后的第15天。她的身体从整体来说，正在逐渐好转，如果忽略伤腿的话，她的体力已经能达到平时的七成左右，但这条腿却看起来糟糕透了。林寞甚至觉得这条腿的状况看起来比李奥在卡罗塔时的情况还要差劲，伤口处甚至开始发黑了，这似乎是肌肉开始坏死的表现，林寞记得这是非常不妙的现象，急救课上学过如果不尽快处理这种伤势，最后就真的只能截肢了。但这要专业人士进行处理，绝非林寞这半吊子新手能处理得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竟然下了一场大雨。这是他们自流落到此后遇到的第一场大雨，不打雷也没有闪电，雨水沉默地倾泄下来，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寞抱着李栀坐在她的吊床下，雨水穿透了上方茂密的树叶，就连那编织过的屋檐式树叶顶都不能挡住所有的雨，两个人都湿透了。

李栀病后体虚，冻得开始牙齿打战。

林寞只好把床板举了起来，平托在吊床上方。雨终于被全部遮挡住了，从床板四边向下哗哗流下。

火已经被浇灭了，两人的衣服也湿透了，虽然雨不再直接击打在身上，但雨中的这个世界气温骤降，一下子从盛夏进入了暮秋。别说李栀冻得受不了，就算林寞也极为难受，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牙齿也不受控制地上下撞击着。他站在床前，李栀紧紧搂住他的胸膛，两个人就像无依无靠的小兽，在寒冷中依偎着对方，汲取那少得可怜的热量。

这场雨从傍晚五点多，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然后一下子停了下来。绿洲整个变成了沼泽，雨水汇集起来，汩汩向着半月湖方向流淌而去。

林寞的脚踝以下全泡在水中，而且身上的衣服一直是湿的，这让他的体温流失的非常快。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李栀。又累又冷的林寞托举了一夜的床板已经极度疲倦了，先前无法照顾李栀，待雨一停，他就放下了床板。

李栀似乎冰雕一样，拥抱着他的双臂僵硬得不能打弯。林寞急忙揉搓着她的四肢，加快她的血液流通。此时如果有一瓶酒或是一套干的衣服该有多好啊……

但无论林寞怎么动作，李栀都毫无反应。她紧闭着双眼，面皮也僵硬毫无生气。似乎在寒冷中她真的变成了冰人一样。

林寞心头一紧，声音晦涩地喊道：“李栀，醒醒！你不能睡！”他用力拍打着她的脸，但她清丽的脸庞一片青白，在他的拍打下丝毫没有弹性，就像拍打在坚强的皮革上一样毫无生气。

林寞腿一软，一夜的辛苦外加此时的惊骇，让他跪倒在地上，抓着李栀的手臂失声痛哭起来。难道在坚持了这么久之后，李栀还是放弃了吗？

“别……哭……”他没有听到这蚊蝇般细小的声音，但却感觉到手中的手臂颤动了一下。他惊喜地抬起头，看到李栀微微睁开眼，无神的黑眸看向自己。

林寞猛地站了起来，顾不得脸上的泪水，惊喜道：“你醒了。”

“能……看到……你……为我……哭……我……死……而无……憾……”她断断续续在他耳边低语，虽然声音小到似乎随时都要断掉的程度，但却饱含着喜悦。

“别傻了！你不会死！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死！”林寞泪如雨下，猛地抱起李栀，将她平抱在胸前，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但他忘记了自己也是一身湿衣，皮肤也冰冷无比，又哪来的热气温暖李栀呢？

李栀眉眼弯弯，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拥有了笑的力量，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最真诚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青白死气的脸上多出了一些生命的光彩。

林寞不知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他怕极了，大声喊着：“你不会死！别丢下我！李栀，你是李氏最后的希望和骄傲，你不能放弃你的职责和使命，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啊！”

李栀唇角一勾：“公道……自在人心……李氏……永远存……在……无论……我生……还是死……”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寞，似乎将无限的眷恋和爱慕都浓缩在这一眼中，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别走！”林寞怒吼。他的声音响彻绿洲。

不对，响彻绿洲的并不是林寞为了挽回李栀的怒吼声，而是一艘战机的引擎声。

林寞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但他听到了那强力的引擎声，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境重生的希望。他抱着李栀冲出了树林，奔向湖边。

一艘云式战机在低空中呼啸而过。

林寞将李栀的腿放下，让她僵硬地倚着自己的右臂，然后用左臂向着天空大幅度地挥舞着，并用尽最大的力量吼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此刻，哪怕是联邦人找到这里也好，只要他能救下李栀垂危的性命，就算让林寞投降联邦，他都认了！

那艘战机飞过去了，林寞的心沉入了谷底，但他还是没有死心，仍然不停向战机吼叫。

战机突然在空中一个180度的回旋，掉头回来了。林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战机果然看到了他，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林寞甚至可以看到机尾上的哈斯特鹰的标志，这的确是帝国的战机，但战机并没有降落，在盘旋了两圈后竟然停在那里不动了。

林寞又惊又疑，帝国这是派人来搜寻他们了吗？为什么战机不下来救他们？

他也是在低温下苦苦支撑了一夜，已成强弩之末，思维混乱，不能再清晰地思考问题了。

他没想到下方陆地已成沼泽，云式战机根本没法在这种地方降落。他也没想到自己和李栀两人现在形容就像两个野人，战机驾驶员要辨认出容貌外形已经严重走样的他们也要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