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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斌跟着萧良,钻进萧潇开的那辆切诺基,脑子都还是蒙的。
“钱叔,采芸前段时间说投了宿云生物的简历,我没有吭声,主要因为宿云生物是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创办的,将采芸招聘进去不大合适;后面采芸要是想换份工作,我爸、我哥都可以帮忙的,”
萧良坐进车里,跟钱少斌解释道,
“罗书记来东洲上任之前,就已经关注到船机厂的问题,你们投到省纪检部门的几封举报信,罗书记都有看到;罗书记正式上任之前,春节前夕还专程到东洲调查过相关问题。不过船机厂的问题太复杂了,牵涉面太广、太深,有些问题可能钱叔你们都还没有意识到……”
虽说钱少斌脑子现在还有些发蒙,但萧良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不要说罗智林了,就算是萧长华离开船机厂都八九年了,对船机厂的问题,还能比他更清楚?
萧良从后视镜里,看到钱少斌有些不服气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西港城市信用社存在规模很不小的账外高息放贷现象,船机厂不仅是西港城市信用社的主要股东,目前还有相当一部分资金就存放在西港城市信用社的户头里。表面上看,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要是郭晋阳他们明知道这部分资金被信用社的一些人用于账外放贷、转融贷,那还有没有问题?钱叔之前有察觉到这点?”
“船机厂日常生产资金都存放西港城市信用社,都用于账外放贷了?”钱少斌震惊问道。
账外经营或者说账外放贷,就是银行等金融机构吸收客户存款不记入银行账簿,然后私下将这部分资金用于非法拆借、发放高息贷款,是风险极高的违法犯罪行为。
一旦发生巨额损失,银行等金融机构不兜底,直接责任人又承担不起,这对船机厂来说,损失就惨烈了。
“到底有多少资金参与账外放贷,郭晋阳等人又能从中分得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也没有办法举报,”萧良说道,“我要说的是,那些原本没有贷款资质的个人、企业,通过这种渠道从西港城信用社拿到资金,牵涉面本身就极广。他们就跟郭晋阳这些人形成共同的利益网。我目前所能知道的,就是乐建勇的公子乐宥在狮山做的商业楼项目以及乐宥这些人牵头做的嘉乐保健品公司,都有从西港城信社拿资金。”
钱少斌眉头锁得更深了。
萧良继续说道:
“至于船机厂成立的三产公司,目前参与投资的诸多项目以合作合营为主,更是涉及大量的利益输送。比如在项目公司里多出资金少占股,又或者给合作项目无偿占用船机厂的拆借资金以及厂房、设备等等,又或者说将合作项目纳入船机厂的采购对象。总之,能被郭晋阳这些人费尽心思进行利益输送的对象,一个个都来历不凡,或者背后的人都来历不凡。俞书复查出肺癌晚期,从市长位置上退了下来,甚至过不了多久就将一命呜呼,郭晋阳这些人的最大靠山算是轰然倒塌了,你们就以为到了可以将这些人连根拔起的时候了?没那么容易啊,这些人早就在悄无声息间将根扎得更深、更密了。钱叔你们知道的,可能是郭晋阳任用私人把持三产公司、账目不明,但真要将三产公司翻个底朝天,账目上可能都未必能查什么大的问题来,可能查来查去就是公款吃喝、公款旅游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问题。”
郭晋阳这些人编织的利益网,早就被眼花缭乱的账外放贷、合作项目以及各种隐秘的代持协议遮掩了严严实实。
前世罗智林到东洲上任,派工作组进驻船机厂挖了两年,都没有挖出什么真材实料来。
一直到零四年由城市信用联社改组而来的东洲城市合作银行,爆发巨额账外经营案,查出船机厂总计高达四五亿元的资金牵涉其中,才揭开冰山一角。
当时就小小的西港区城市信用社,净资产可能就七八千万,吸纳公众存款规模还不足七八亿,但账外放贷的资金余额却高达二十亿,最后造成高达九亿放贷资金无法收回的巨大损失。
此案的直接责任人,当时一个叫冯薇玲的女人也就被判了五年。
说实话,萧良现在也不主张罗智林直接去挖船机厂跟西港城市信用社的问题,根太深,问题太大,一动牵全身。
而各区县城市信用社现在都还是独立的法人,全市都还没有建立起严密的监管体系,就算他清楚里面的脉络,但真要着手去挖,两三年都未必能理得清楚。
更不要说他们只要开挖,一定会引来疯狂的反扑,反而叫东洲错过眼下最关键的发展期。
务实的做法,就是想尽办法对郭晋阳这些人加以限制,将损失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先集中精力发展地方经济。
钱少斌默然无语,他自以为对船机厂的问题了解很深,但听萧良这么一说,才发现罗智林他们早就“发现”更为错综复杂的问题了,才如此的“投鼠忌器”。
“钱叔,你暂时也别多想,罗书记肯定会查船机厂的问题,但事情要一步一步去做,更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东洲的发展,”
萧良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陷入沉默中的钱少斌,说道,
“借蓄电池厂的合资项目,也是要切开一道口子。为避免引起郭晋阳、钱少明他们的警觉,暂时我们还要对外声称这一切是港资公司所为。要不然,后面对船机厂的拆分,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你要是介入蓄电池厂的经营,想郭晋阳这些人不起疑心也难。”萧潇说道。
“只要不引起他的警觉,他们有疑心却没事,警觉跟疑心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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