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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学会谦卑（第1页）

与夏承安同一批次训练的列兵们用自身的实力证明这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重点大学毕业生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神。他们很开心，也很骄傲。他们终于在这个“神乎其神”的家伙身上找回了自信。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一直站在旁边冷冷旁观的李爱军，脸上并没有因为夏承安被超越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甚至，他那双动辄就露出杀气的眼睛都平静如水。跟这些只有狭隘的自尊心的新兵蛋子不同，李爱军很清楚夏承安到底“神”在什么地方。新兵下连考核已经过去六天，但这六天以来，夏承安并没有因为顺利分配到坦二连就把他在新兵连养成的习惯抛下。已经持续了快一百天的加练，让很多知道内情的老兵都瞠目结舌。而这些从夏承安身上寻回自信的新兵蛋子，如果不能像那个如今宠辱不惊的家伙一样挥洒汗水，不用迟早，等这场组训结束之后，他们就会被夏承安远远甩在身后。夏承安的体能，永远不会成为他成长的桎梏，这是那些知道内情的老兵们私底下达成的共识。看着那些超过夏承安的列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李爱军的嘴角忍不住露出讥诮的笑意。“一个个站着干什么，不知道换一组上吗？下一组，先来五十个俯卧撑热热身，好让自己清醒清醒。”李爱军没有过多理会这些列兵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作为736团的带队教员，他只需要让这些新兵们保质保量完成应该接受的训练就够了。半天的体能训练着实将某些因为新训考核成绩暗自骄傲的新兵们刚刚升起的一点傲气打得烟消云散。没有人会想到，在新兵连进行的体能训练科目，对装甲兵而言居然只是入门。三套大小不一的轮胎让这些老兵们玩出了花样，也让他们这些新兵在虚弱无力中学会了谦卑。用颤抖的双手艰难地将饭菜喂到干涩的嘴里，完全品尝不出味道如何的新兵们只想尽快将餐盘里的食物送入腹中，而后回到宿舍尽快躺在床上休养生息。虽然未来被很多人暗中看好，但夏承安的表现并没有因此好上一丝。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的他同样想倒头就睡，但当看到比他更加不堪且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筱云时，夏承安到底还是没有选择软弱。“你小子往常不是一到休息的时候最活跃么，怎么今天哑火了？”有意让刘筱云从精神上放松，夏承安嘴角往上一勾，而后伸出手抓住了刘筱云的双肩。如果是往常，哪怕知道夏承安要帮他缓解肌肉疲劳，刘筱云也会装模作样地晃动两下。但上午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誓要当个真正的爷们，刘筱云早已将力气用尽。此时即便想要调皮一下，却也有心无力。甚至当夏承安的双手开始用力时，乳酸空前堆积的肌肉群产生的酸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轻声惨叫。“夏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手跟个钳子似的。”酸痛过后，就是血液加速循环带来的销魂蚀骨的舒适感。刘筱云终于有力气发表感言，但随之而来的，是夏承安更加用力地揉捏。“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早就说了让你坚持锻炼，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被班长拉出去单练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一条死狗。要不是舍不得你小子，我才懒得给你按呢。”同宿舍八九个人，夏承安能够看到很多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但正如这些早上刚刚用硬实力证明过自己的家伙所想，他并不是神仙，他的体能也几乎达到了极限。帮刘筱云一个人已经是他不可承受之重了，真要当滥好人为所有人都排忧解难，他夏承安暂时没有这个能力。“说真的，今天早上这么一搞，我感觉的新兵连的体能训练强度简直太低了。还好下午是理论学习，要不然，以我这身体素质，我可能撑不过两个星期。”如果李爱军能够信守承诺，早上两个小时训练之后就自由活动，夏承安感觉哪怕下午再来一回也还能接受。可现在的李爱军完全将自己等人当成了新兵，嘴上说两小时，结果训练掐着开饭号响起的时候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735团的邵强呛声，就连讲评都是在食堂门口进行的。夏承安能够想象，接下来三个月，只要他们这些人的表现没能全方位超过735团的新兵，李爱军对他们的管理就不会有丝毫松懈。而他手底下按着的刘筱云，将直接决定他们这些人的下限。虽然刘筱云此刻的表现已经恢复了开朗，但夏承安清楚，一块沉重的石头正压在刘筱云心口。李爱军没有那么轻易将刘筱云送走，因为一旦把这个最差的兵遣返回去重新分配，那就意味着736团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提前认输。提前认输，对李爱军这样的人来说，就意味着怯懦。他自己不会允许，封定边也不会允许，甚至736团的团首长们同样不会允许。哪怕因为刘筱云的原因，这场组训到最后736团依旧会输，但736团的脊梁骨，自始至终都应该是挺直的。一想到这里，夏承安看向刘筱云的眼神中就充满了同情。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被李爱军的苛刻笼罩着。以刘筱云的心理素质，如果没有外人开导的话，夏承安不敢保证他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如果刘筱云能够听到夏承安的心声的话，也许他会非常不服气地反驳。就在两三个小时前，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京城少爷了。他也有自尊，他也有骄傲，也许他的过去让他无法跟夏承安等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他同样有跟他们这些人踏上同一条跑道的信念和决心，而过去的几个小时，他正以自己的方式，去践行自己的信念。或许是夏承安的帮助让刘筱云感觉过于舒适，这个单独训练了半天的青年连鞋子都不曾脱掉就沉沉入睡。过度的疲惫让他前所未见地打起了呼噜，夏承安并没有就此罢手。他知道此刻无论他如何用力，刘筱云也不可能从极度疲惫中醒来。而他身体各处肌肉的适当松弛，正好能够配合夏承安谙熟的按摩手法，最大程度地促进乳酸分解。二十分钟后，在其他人艳羡的神色中，夏承安为刘筱云盖上了被子，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他当然知道那些灼热的眼神在渴求什么，但对此夏承安选择装聋作哑。也许有人喜欢无私奉献，但作为一个寝室生活的战友，在接受同样训练的前提下，没有谁是不累的。在他帮助刘筱云的时候，这些等着接受帮助的人未必不能尽可能地互相帮助。所以当他们选择将受累的对象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哪怕封定边甚至梁红兵都提醒他要团结同志，他也不会贸然接过这项根本无法承受德尔重任。“夏承安，好人做到底，也帮我们按一按吧？”总有人心里喜欢占别人便宜，而此时的宿舍内显然并不缺少这样的人。眼见自己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三连的一名新兵忍不住向夏承安叫嚷道：“你给刘大少按有什么用，就他那体能水平，给他三个月也未必能赶得上咱们。你这纯粹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还不如帮帮我们，等这场训练结束之后，我们请你吃顿好的。”因为昨天路上的一个承诺，夏承安昨晚私底下自掏腰包给736团前来参训的每个人都买了饮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这些从来没有跟夏承安接触过的家伙以为这个大学生是个好说话的角色，而且因为早上训练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中有好几个超过夏承安，不知不觉间滋生的骄傲让他们下意识地忘记，夏承安一开始是怎么在新兵连出的名。“除了刘筱云，剩下八个人两人一组互相帮助，各按二十分钟。同意就开始，不同意就好好躺着，大家都累，别成天想着占别人便宜。”夏承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没给对方留一点面子。“还有，别说没用的。刘筱云是跟我同甘共苦的兄弟，我帮他是理所应当的。哪怕他最终被淘汰，我也不会有一点怨言。你要有这么一号兄弟，也可以让他来帮你。”知道对方还想用别的说法来挤兑自己，夏承安根本没有半点给机会的意思。早在新兵连的时候他就跟李爱军明确说过，如果没有经历过同甘共苦，他不认为跟其他人会成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如今他们虽然都已经佩戴着列兵的军衔躺在同一间组训基地的宿舍里，这句话依旧没有过时。吃了闭门羹，还丢了颜面的列兵朝夏承安的身影狠狠瞪了一眼，却并没有继续闹下去。宿舍内九个人来自三个不同的连队。虽然他们三连人数最多有四个，但相处几天下来，迥异的脾性也不可能让他们在这种明显不占理的事情上跟着他胡搅蛮缠。甚至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即便没有徐振卿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家伙帮忙，以夏承安新兵连徒手格斗考核前三甲的能力，自己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左右权衡之下，既不打算互相帮助，也不太敢引发冲突的列兵悻悻地拉起被子蒙着头装作沉睡，刚刚开始波云诡谲的宿舍气氛瞬间风轻云淡，一场尚未爆发就彻底平息的冲突就此过去。而它引发的矛盾，却隐隐成了所有人心中抹不去的裂痕。只有刘晓云，处在风暴的中心，却什么都不知道，美美地沉浸在睡梦之中。也或许，如果刘筱云知道了，会让这场本该平息的矛盾，产生更加无法预料的波澜。好在，过去了，也就不重要了。因为真正的考验，已然在他们梦醒时分，向他们一步步逼近。受训的列兵们参加的第一节理论课，课堂在一间多功能教室里。讲台上摆放着电脑柜，黑板上方也悬挂着投影幕布，清晰的文字和图片投影让很多压根没有见过现代教学模式的新兵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好奇投影仪的原理，也好奇邵强在那个灰白色不锈钢柜子上倒腾几下幕布上就变换了内容。如果不是邵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的严肃，或许这间并不算宽敞的教室已经变成了繁华的菜市场。“少见多怪。”看到很多人伸长了脖子往讲台上看，刘筱云一改午休前的暮气沉沉，咧着嘴低声在夏承安身边笑道。这样的教学模式早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历了，如今早已不觉得稀奇。甚至当他看到邵强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以及李爱军略微有些羞愤的表情时，还大胆地做了些猜测：“哎，夏哥，你看那个教员的模样，这有啥好得意的。还有李阎王，看样子他连这个都不会。你说等咱们回去之后，我要不要当回志愿者，给咱们这些班长教一教怎么玩电脑。”夏承安本来想让刘筱云收敛一些，但当他听到后半句时，也不由得为刘筱云这跳脱的思维叫好。如今正是电脑行业飞速发展的时代，团里肯定配置了电脑，只是因为这些老兵受教育程度不高，而且团里也没有相关的人才教学，所以一直摆在阅览室吃灰。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利用起来，丰富官兵的日常生活不说，增长他们的见闻和电子化办公的能力也是好的。夏承安可没忘记，现在的社会上，很多打印店对精通电脑办公软件的人才都求贤若渴。甚至只需要会使用文字办公软件，就能得到一份不算太差的薪资。刘筱云如果能够在这方面对团里有所帮助，那他在坦二连的位置，也不会因为表现太差而彻底沦为全连鄙薄的对象。暗暗将这个想法放在心里，夏承安看着还想说点什么的刘筱云，慢慢地摇了摇头：“少说两句，小心人家听到了给你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