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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回到塔楼时是深夜,高塔的最顶层仅供他一人使用。长廊中灯光不灭,他看见艾西孤零零地徘徊在走廊里。
薄薄的睡裙外她披着外套,赤脚穿着厚毛绒拖鞋,瓷白的脚踝裸露在外,双手交握,形单影只地在门口不安徘徊。
她还不知道她的妈妈已经到来。
“怎么还在这儿?”教皇问。
“我在等你。”艾西说,“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出来看看。”
今夜她一直没能睡着,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
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不知怎么让她觉得担心。
以往每一个夜晚,教皇都睡在她身边,这次却不在,总令她心里不安定。
长廊静谧无声,窗外模糊有风刮过。教皇低头看她,恍惚回到了从前。
在她会仰起脸来踮脚亲吻他的唇的时候。
那一刻的恍然极快掠过,他笑着说:“是担心我去地牢里杀了希欧多尔么?”
他看见艾西抿住唇,眉头皱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的。”她声音轻轻地说,“而且……我也担心你。”
说得好像是真心话一般。
教皇抬手触碰艾西的脸颊,指尖触着耳后,溶溶暖意从皮肤相贴处传递,从头流到脚底,夜晚的寒意像白雾一般被蒸发而去,仿佛温泉热水浸泡过每一根骨头。
从前艾西一直认为他的体温低是由于先天体质虚弱,在每个冬日里不厌其烦地握住他的双手,试图将之温暖。
其实他从来不觉得冷。
“不想问希欧多尔的消息吗?”教皇将她的发拈在指尖,问道。
艾西沉默了一会儿,才发问:“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关在地牢的最底层,是不见日光,阴森可怖的地方。你从前也去过那里。”将脸畔的棕发一圈圈绕在手指上,教皇低头凝视她的面庞,“地牢里没有人能困住他,是他自愿留下,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越狱来见你,到那时,我是不是该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看见艾西的眼睛颤了颤,脸色白得好像比方才还要冷。
“能不能把他关在一个能见到光亮的地方?”她抓着自己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他,“只要能见到一点天空就行了,只要手掌那么大的窗户。”
“他是圣骑士。”教皇的手指松开,头发也一圈一圈地散开来,散落在她脸颊边“如果他要越狱,这里有有谁能拦得住他呢?即使他站到你面前,对你伸出手说要带你走,你也能保证,你不会同意么?”
艾西没法回答。
教皇轻轻笑起来:“是啊,在小时候,他见不到太阳,生来得了那样的病,真是可怜。”
“他的父亲对他毫无感情,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他的母亲厌恶他,而我的母亲即使面对面站在我面前,也不会同我说说一个字;他的叔叔在为他求情,他的老师、他的教导者、他的同僚,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在为他求情。”他捧着艾西的脸,声音温柔,心底里无数暴虐涌动,“因为我是圣子,我拥有一切,所以我就得把你让给他?”
“不可能。”教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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