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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也许日子就会这么一成不变?
一滩如死水般波澜不变的海洋,涌动的潮汐被无穷无尽的惯性波浪吞噬。腐烂、恶臭、灰暗的味道涌入鼻腔,仿佛生活亘古不变。
有人负责负重前行,有人负责歌舞升平。有的人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有的人不择手段地向上攀援。而无一例外地,山巅上的胜利者蔑视脚下的尸骨,振振有词地说着:“这就是世界运转的方式。”
现在,他也站在这里了。
1455年7月1日,卡门堡,临时行省总督府。
站在楼宇二层的小阳台上,青年眯着眼睛,望着下方田地间劳作的芸芸众生。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其中一员,而即便现在,也很难说他的命运完全摆脱了他人的操纵。毕竟人本就是由各样的联系汇聚而成,身在人群中央的人,不能奢望超脱。
明天就是他启程返回维也纳的日子。
自他开辟真正属于自己的基业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原本只是为下届皇帝的选举随随便便拉票的行程,却被他变成了“镇压地方叛乱”的局部战争。
只需扯着皇帝的虎皮,就能威慑邻国不敢贸然干涉。实话实说,罗贝尔不免有些羡慕弗雷德里克。羡慕他的出身更好,心绪更沉稳,手段更肮脏,稳坐在皇帝的宝座之上,任谁也要卖他个面子。
但他不得不沿着钢丝舞蹈,才能取得某些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一切。
至少他做到了。
比起下面那些劳碌大众,他迈出了掌控命运的第一步。但这还不够,当然。即便有如神助,即便他是白袍人口中“世界的唯一”,每一步依然走得胆战心惊,这样的世界本就不合理。
是的,这不公平。
耶稣曾心怀人人平等与终极审判的理想,规劝世人恪守正义。他创立的信仰在与旧秩序的既得利益者合流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迈向腐化,沦为纯粹挥向异议者的屠刀。满怀理想的理论总是在书本上显得好看,但也仅此而已。
他妥协了,没有强迫马克和威斯特法伦的庄园地主无条件释放农奴,连起码表面上的人人平等都无法实现。国家财政不足以赎买所有的奴隶,以往建立在奥地利充足财政与天河工厂盈利之上的虚假平等,终究被现实打得粉碎。
他的路可能走错了,变革并不是含情脉脉地把酒言欢就能实现。将心比心,他也不可能因为领主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私有财产,即便那财产是他人的性命和自由。自私啊,人都是自私的。
他也一样。
在实现理想与维持国家稳定之间,他没有迟疑地选择了后者。但他相信,换约拿来,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今日的妥协,是为了奔向明日更伟大的终点。
他走下阁楼,看着楼下的众人围着餐桌吵吵闹闹地吃着午餐,脑子里方才萌生宏大叙事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了。
“嘿,给我留一个,我还一口没吃呢!”
7月2日,罗贝尔仅带着寥寥数十护卫,踏上返回维也纳的道路。
他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威斯特法伦,以防领土出现万一的同时,不再让这些人变成他的软肋。他孤身一人反而更方便行事,何况在维也纳,还有马雷克和艾伊尼阿斯等着自己,他绝非势单力薄。
自卡门堡至维也纳,将途经图林根、萨克森、波西米亚与摩拉维亚。如果日程无差的话,他将顺路拜访萨克森选帝侯爵,来自韦廷家族的弗雷德里希二世,波西米亚摄政王伊日·波杰布拉德,还有摩拉维亚的约拿。
车驾在三十二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离卡门堡,两日便出了马克境内,抵达了他之前从未来过的威斯特法伦。
在威斯特法伦的首府,他接见了效忠于自己的诸位郡守长官与乡土骑士。一番劝慰勉励之后,车驾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威斯特法伦。为了绕过郁郁葱葱的中部大森林,队伍北上汉诺威,又两日,东行至沃尔夫斯堡。
当地由冯·巴腾斯勒本家族统治,历经两百余年,罕有战乱。巴腾斯勒本家主亲切地招待了舟车劳顿的罗贝尔一行人,允许他们在城堡里过夜。翌日,罗贝尔拜别伯爵,继续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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