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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4页）

见我与何大人盯着那车货物看，周老板反而主动起来，道：“两位大人若是觉得这些古董字画里面有什么猫腻，又或是跟皇宫内宫沾了边，大可以现在就叫三为官爷去一一盘查。”

看周老板如此自信，我就知道这批货肯定来自正道，真的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官商勾结”的证据来。

但是转念一想，这批货物好像也不对劲，大冬天的，不用铁链铁锁来扣箱子，却用粗厚的麻绳来绑，也未免太过不符合常理。

何大人倒是没有放过，对三位官兵道：“你等打开箱子来看——”

周老板交叉着双手，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带无所谓的神色。

我留心起来：不对，这批货肯定有问题，在哪里，在哪里呢？

三位官兵费了些力气才把那些粗厚的麻绳解开，就在那些麻绳被扔到地上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不寻常的一声响。

“哐啷”而非“扑嗒”，绳子落地，怎么会发出金属的响声？

我走了过去，弯腰从地上把绳子捡起，再回到桌子边，把大捆绳子放在上面，用双手搓了起来。

怎想大出意料之外——

外包的麻线松散开来以后，里面竟然有一层软金！

那层软金厚薄正好，绕着一根极为细致的铜芯而卷，好是厉害的功夫。

三名官兵惊讶问：“陆大人，这是纯金吧？”

“方才你们拆卸麻绳的时候，本官就觉得你们比平时花了更大的劲头、更多的时间，再加上冬天走货不用铁链，反用夏日走货的绳索，本就违和。”我指向桌面之物，“所以本官才觉得这些东西可疑。”

何大人板着脸问：“周老板，你可敢拿出试金石来对证啊？”

见私贩黄金之事藏不住了，周老板只得承认：“不错，这些都是真金纯金，是我用了招数到手的。”

我问他：“周老板，你可知道金银铜铁都是课税对象？我大唐自太宗皇帝以来，规定地方矿税税赋一律收归中央管辖，百姓私自采矿，处流放之刑；商贾私贩金银，重则处死轻则仗责一百。试问周老板你有几个硬胆，敢以此机智之法私贩金银逃脱税赋？”

“你们来得巧罢了。”周老板没有一丝害怕，“不然谁能发现？”

“你此举并非小事，而是动摇我大唐国本之大事！”我力劝道，“国库之财，量入为出；国库之税，固本溯源。老百姓尚且不逃税赋，周老板你作为一个富商，为何还要做这些小聪明？”

“陆大人，你知道用这种方式，避开关检可以省下多少钱吗？”周老板一脸平静地问我，“若不如此，我如何积累万金来购买地下交易黑市的好货？”

周老板站了起来，拿起麻绳，用鼻尖一嗅上面的软金的味道，露出了一抹问心无愧的微笑。

“真是可笑，帝王之家的荣华富贵，天生就是靠向商贾和百姓收取税赋来供养的吗？”

周老板走到那批货物面前，一把打开箱子盖，里面装的竟都是些过冬吃的硬菜，压根不见一卷字画、一个花瓶、一块奇石、一轮美玉。

“你们满意了吗？”他指着满满的一箱野菜，又问了一遍，“陆大人，何大人，你们满意了吗？”

“周老板，本官愿意与你做一笔交易。”

何大人拉那富商坐回到位置上，心平气和道：“只要你愿意带我们去见地下交易黑市的大庄家，说服大庄家交出涉事朝廷官僚的名册，你所犯下的过错就一笔勾销，本官和陆大人都当作今日没看见那些绳索，如何？”

我心中愕然，自己并未答应过呀！

以我之见：此事是应当如实回禀圣上的，不该这般解决。

周老板笑了笑，“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然后，他招手叫掌柜的过来，让掌柜的把麻绳都收回到内屋去了。

何大人看出来了：周老板不打算交出那笔软金，他的动作，是愿意合作的意思。

“好，周老板见机识辨，是个明白人。”何大人点头道，“且细细告诉本官与陆大人，该如何去见交易市场的大庄家吧——”